晚上我洗过澡出来的时候,看到叶修在阳台抽烟,我就走出去了。
他一看到我就皱眉头,推着我往屋里走,“外边这么冷,你想着凉吗?”
进了房间。他坐在沙发上把烟给熄了,想了想,突然说,“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戒烟好了。这样,以后也不会影响到你跟孩子。”
我没有说话,过去有些无赖地坐在他的腿上。
他一愣,然后直白地,一脸嫌弃地说:“好重。”
一年多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经常会摆出这个嫌弃的表情数落我,我现在知道了,他不是真的嫌弃我,可是那时候的我不难过,现在的我却很难过。
我厚脸皮地坐着,抱住了他的脖子,一点儿要起来的意思都没有,他看我这样。也颓然放弃挣扎,手环住我的腰。声音柔柔的,像要滴出水来了:“我的小猫又撒娇了”
我想了想,侧过脸,去吻他的唇,他的身体有一瞬的僵硬,然后以更多的热情,回应我的亲吻。
我胡乱地抓他浴巾的领口,手从那里探进去,就触到他的胸口,掌心紧贴着,我好像也感觉到他的心跳了,有力的,火热的,我从来没有这样强烈的欲望。想要触碰他,想要跟他结合。
他按住我不安分下滑的手,喘息浑浊,盯着我的眼睛发亮,“你怎么了?有点反常”
我没管他,手继续往下,牙齿轻轻咬在他的锁骨,呢喃:“你不喜欢?”
他轻笑了一声,什么也没说,低头亲吻我的脖子。
很迷乱的夜。我在他眼底看到我的样子,面目全非,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单纯喜欢着他而无所求的女人了,而他在我耳边低喘,叫着我的名字,他叫我小猫,恍惚中,泪水就迷了我的眼。
我给安萌打了电话,告诉她我的决定,一切好像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来我的住处,面对面给我那张三百万的支票,让我尽快跟叶修分手。
我很听话,我发了短信给叶修,“我们分手吧。”
我也知道发短信说分手实在是太不尊重了,可是,要我面对面说,难度更大,理想的话,最好在孩子出生之前不要再见面,叶修有他的计划,我也有我的计划,这样一想,我就觉得分手是可以忍耐的,不见面也是可以忍耐的,等孩子出生之后,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这种想法实在是很傻很天真。
很快叶修电话就打过来了。
我看了屏幕一会儿,索性按下挂断。
他再打,我又挂断。
如此反复数次,电话终于安静下来,我却莫名地心慌了。
计划都是我定的,我却凄凄惶惶的,整整大半天,忐忑不安。
到了晚上,叶修回来了。
我白天就已经把小袁跟厨子打发了,房间很安静,我听见开门的声音,可我躺在卧室的床上,没有动。
接着,脚步声响起
停在我身后,我听见他的声音:“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咬了咬嘴唇,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心思,慢慢坐起身,仰头看着他说:“你把我的钥匙还给我吧,这里是我租的房子,你不要再来了。”
他看着我,有隐忍的怒意,“什么意思。”
我说:“我不是已经发短信给你了吗?”
他俯视着我,眯着眼,几秒后,一下子过来一把拎住我衣领,“分手的理由?”
距离极尽,他的呼吸拂过我的面颊,充满了愤怒的瞳孔在我眼底放大,我闭了一下眼睛,“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跟你在一起吗?”
他愣住,难以置信:“那我们过去这些天算什么?”
“是你一厢情愿,对,我可能配合过你那么几次,可是那也都是看心情,现在我厌了,厌了你不明白吗?”我笑着看他,“叶修,你该不会真那么天真的以为,在经历过远洲那些事情之后,我还能跟你在一起吧?”
他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我不忍再看,一把推开他的手,“再说你现在就快要一无所有了,只剩下那堆深仇大恨,我跟你不一样,我不该过这样的生活,我这辈子就想平平静静的过,找个靠谱的,安稳的男人,这一点你总能理解吧?你跟尹正言有仇,我没有,我为什么要跟着你受这个罪呢?”
我知道我一定戳到他的软肋了,他看着我,面色煞白,嘴还张着,只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倒退了一步,步伐不稳,我死死咬着嘴唇,看着他。
我不能表现出一点点的心软或者留恋,不然就都完了。
他低下头,良久,声音艰涩地开口:“我知道对你也很不公平可这都会结束的,孩子生下来之后,我就不用再这样瞻前顾后,很快就能结束我只是想让你再等等我”
他语无伦次,说话的时候也磕磕绊绊的,“过去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但是我会弥补一天,一个月,一年我用尽我余生去弥补,不行吗?”
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语气竟带上了一丝哀求的意味,我咬的嘴唇都疼起来了,我说:“没用的你怎么弥补?现在你自己都是一团糟,你拿什么弥补我?”
他的视线落在我肚子那里,像是寻到什么契机:“可是孩子”
我的心狠狠一抽。
安萌将会杜撰出这孩子不属于他的证据来,可是,我却没办法在这个时候告诉他孩子不是他的,我看着他惨白的脸色,我害怕。
我说:“你不用担心,孩子我自己会养我还会给孩子找个爸爸。”
我的心抽着疼,我捂了一下心口,只想快点结束这场对我跟他都形同凌虐的对话,我说:“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他再抬头看我的时候,眼眶红了,“夏涵,你有苦衷的对不对?你告诉我,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
“你走啊!”我忍不住打断他的话喊起来,“你难道看不到吗,我跟你在一起,过得并不幸福,我不想过这种日子!”
他满目哀伤,凝视我,“你明明知道我爱你。”
继而,那目光又变得狠砺,“你明明知道,我爱你。”
话语间没有任何柔情蜜意,倒是带着些恨意了。
这是他第一次说他爱我。
我的眼眶发酸,我抹了一下眼角,挤出一个笑容来,“跟你实话说吧我,拿了安萌的钱,三百万,我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够我跟孩子用了,你这个爸爸,也算给我们出了一份力你也别恨我,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只是想给自己铺好以后的路,我不想再跟着你,过得那么辛苦。”
他双唇有些哆嗦,呈现一种颓败的灰白。
这样现实的指责和控诉,任何男人也接受不了,我是在说他无能,我是在嫌弃着他,这已经不是单纯爱或者不爱的问题,我是在践踏他的自尊。
我知道我这样做有多残忍,他看起来几乎快要站不住了。
“夏涵”他艰难地发出声音来,“你给过我希望,真可笑,你给过我希望不止一次,我以为为了你我什么都能放,可是你不值,你不配。”
我们像是两个刺猬一样,受到伤害,就要竖起身上所有的刺,来以同样的伤痛回馈对方,似乎唯有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
我沉了口气,说:“现在你知道我不配,该放手了吧?”
他没有说话,事实上他也不用说话,他用实际行动表达了他的决心他转身,脚步有些踉跄地往外走。
直到外面的门被关上,我无力地坐在床上,眼泪才慢慢流下来。
前所未有的委屈笼罩着我,可是这一切,如果不是我背负,就是他背负,为什么这世界残酷至此,就没有一个两全的选择呢?
我恨自己的无能和无力,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无比厌倦,躺下去蜷缩在床上,静静地流着眼泪,软弱的,崩溃的,也是歇斯底里的。
我告诉自己,这都是一时的,我一定还能回到他身边的,我的孩子总有一天还能叫他爸爸,我只是需要忍耐,而他只是需要等待。
可是,我话说到这一步,他还能等我吗?
我自己都没有信心。
叶修离开之后,我的日子变得苍白,毫无色彩,一个人发呆时常就是一天,可是为了孩子,我得吃饭,我得锻炼,我还得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