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言承欢吹干了头发,林俊佑开口就赶她出去:“地上都湿的,你先出去,小心别摔着。”
言承欢想帮他收拾,可是连插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被他挡在门外。
她坐在床边看着林俊佑在洗手间里忙忙碌碌的拖地、收拾东西,心里愧疚感瞬间蔓延开来。
为了照顾她,他放弃了北上学习的机会,放下院长的身份来照顾她,一个男人该做的、不该做的他都做了,而她却什么反应都给不了他。
拖了地,开了窗透了风,一切都收拾妥当了,林俊佑从洗手间里一出来就看见言承欢坐在床尾发呆,他一边放下了卷起的衬衣袖子一边来到她身边伸手摸了摸她松软的头发:“发什么呆?我要回去了,阿姨还等我消息给你做晚餐呢。”
承欢第一反应是躲了躲了林俊佑的手,一边站起来给他拿了衣服一边开口:“这么多天你都没好好休息,今天晚上回去了就别来的吧,好好睡一觉,晚餐嘛。医院的营养餐也不差啊。”
林俊佑这几天一颗心都扑在照顾言承欢这件事情上,治疗刚开始的头两天,她总是半夜疼的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他也干脆不睡,成宿成宿的坐着陪她说话,要说不累,那他是骗人的。
可把承欢一个人扔在医院,他又不放心所以不管她怎么说,他就是固执的晚上要来陪她。
最后承欢没办法,只能随着他:“那你这会回家好好睡一会,你看你黑眼圈重的像国宝一样。”
眼见着言承欢不那么犟了,林俊佑才随了她的意思收拾好了东西回家。
他前脚一走,承欢后脚就松了口气,这段时间她就跟坐牢一样,有他在她甚至不敢明目张胆的给麦航远打电话,生怕这两个人知道对方的存在,再上演一出火星撞地球,如果因为她的关系让他们在医院里闹起来,那真是她的罪过了。
想到麦航远,言承欢脑子陡然清醒了不少,今个他都没消息过来?
这么想着,顺手就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滑开一看,一条未读短信,发件人显示的是麦航远,她连忙心心念念的打开短信,知道他每天在做什么,伤口恢复的好不好,这似乎成为了她每天必做的功课。
不过看完了这条短信。承欢腾的一声站起来,来回踱步了好几圈。
屏幕上还显示着那条短信:“记得欠我一次洗头。”
欠他一次洗头心里重复着这一句的时候,承欢正好正对着洗手间,突然脑子里的小灯泡叮的一声点亮了,莫非刚刚林俊佑帮她洗头的事情,麦航远都看见了?所以才会没头没脑的发了那么一条短信给她。
林俊佑帮她洗了一次头,所以她也欠他一次。
她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就这么唯一一次和林俊佑亲密接触而已,居然也能被麦航远逮个正着,她的人品究竟是有多么差?
看了一眼短信发过来的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她后知后觉的收到他的短信半个小时都没给出解释,而他呢选择沉默以对,这究竟是生气了?吃醋了?还是压根不在乎?
意识到自己有这个想法,承欢直在心里骂自己蠢:如果不在乎,他还给你发什么短信?
连忙收拾了一下自己,出门之前特地老老实实的坐了轮椅,她是去解释去道歉的,不是去讨骂的。
麦航远离开骨科病房之后没有回自己的病房,而是去了言致远哪里,他和言承欢住院这么多天,这里也没什么消息,当然了,对于言致远来说,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到那的时候,护士们正在吃饭,看见他过来都纷纷停了筷子起身和他打招呼。
麦航远很随和的冲着她们笑了笑:“下午一点才吃饭,辛苦你们了。”
难得有领导愿意放下身段来问候,这样一来反而是护士们被搞的不好意思了。
麦航远也知道自个杵在这里,她们反而吃不好,干脆不再说话进了言致远的病房。
病房里的一切都和言承欢每天在的时候一样,每天固定一把新鲜的百合花,窗户开着,清新的空气、最适合人体舒适度的气温和湿度,置身其内舒适悠然。
言致远躺在那里睡的很安详,心率仪显示心跳心率都在正常值内。
他仔细的翻看这段时间每天查房记录,上面记录的十分清楚,这几天言致远分别在不同的时间段内有过短时间的苏醒的迹象,而且能发出简短的音节来。
慢慢的将查房记录归还原地,麦航远慢慢的走近言致远身边,不动声色的检查了他的瞳孔、听了心跳,一切都显示正常范围。
他收手帮言致远整理衣服,盖被子的时候,原本静溢无比的病房里传出极轻的呼吸声,一听就不像刚刚那样的平稳,麦航远目不转睛的盯着言致远搭在胸前的手,就像放慢的镜头一样,锐利的目光一把捕捉到了他微微颤动的小拇指。
目光快速的转移到言致远的脸上,看见他微微睁开的眼睛,麦航远立马凑近,手里的听筒按着心脏的位置,动作顺的一气呵成。
心跳比起刚刚要快的多,这对于一个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病人来说不是好事,他不停的安抚言致远:“放慢呼吸,情绪不要太激动,这样对脑供血有好处,既然能醒过来,就要保持足够的供血,争取让醒来的时间越来越来长,承欢很担心你,如果你还心疼她这个女儿就自己加把劲努力一点。”
说罢,他连忙给言承欢打电话,他不确定言致远醒过来的时间还会有多久,也许就是几秒钟、眼睛眨一眨他就又陷入昏迷中,前几次短暂的清醒,承欢都没在他身边,她虽然不说,可他心里很清楚这是她的一个遗憾。
接到麦航远电话的时候,承欢已经快到他病房了,得知言致远清醒的消息。她立马折了过去。
到言致远病房门口的时候,透过玻璃承欢看见里面麦航远正弯着腰好像和爸爸再说什么。
她慢慢的推门进去,只见他正在给父亲卸氧气罩:“可以拿下来一会,但只可以是一会会。”
麦航远能这么耐心的对待父亲,承欢心里陡然暖暖的,他嘴上虽然说不是轻易可以原谅爸爸,可私底下还是心软的,刀子嘴豆腐心大概就是他这样的吧?
听见声响,麦航远转身朝着言承欢招了招手:“已经快五分钟了,这是这段时间清醒时间最长的一次。你过来和他说说话吧。”
言致远出车祸到现在半年之久,承欢甚至都已经忘记了他说话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他的声音,他开心时的样子、动怒时的样子。
言致远微微睁着的眼里隐隐约约能看见不远处的女儿,再加上站在他面前的麦航远,他颤颤微微的伸出手去,五个手指头不停的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承欢听见了连忙推着轮椅凑到他面前:“爸,你想说什么?”
言致远眨了眨眼睛,一直颤抖的手指着女儿和麦航远。喉咙里发出极轻的音节。
麦航远站在言承欢身后没有听清言致远的发音,而承欢一直耳朵贴在言致远的嘴边,她落泪的摇头:“爸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我和航远我们是真的相爱的,你别这样好不好?”
看见言致远指着自己的食指,麦航远摇了摇头转身出去,如果不是言致远现在这个样子,他一定要问问他,究竟还要怎样做。他才能不反对他和言承欢。
言致远原本就大脑极度缺氧,再加上他锲而不舍的发音和激动的情绪,清醒的神智仅仅不过维持了两分钟不到就又再度崩溃了,重又陷入无尽的休眠状态。
面对父亲的再度昏迷,承欢垂泪不止,他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她还没来得及和他说点什么,他唯一给她的反应就是一个单音节你。
虽然他不能成段成句的说出自己心里的话,可承欢大多可以猜的到,大致都是为了她和麦航远又在一起的事情。
她应该骗骗他的。这样或许他的情绪就不会激动了,或许他就不会再度昏迷了。
可承欢不愿意这么做,她和麦航远在一起这是事实,她不想对任何隐瞒,尤其是言致远,她最不想骗的就是他。
出去的时候,麦航远就站在窗外,白色的白大褂衬得他的脊背倾长笔直,承欢慢慢的滑着轮椅到他面前,伸手拽了拽他的白大褂:“谢谢你了。”
他松了松眉毛。转身双手插在白大褂里看着她:“除了谢谢,你就不想和我说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