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晔淡淡一笑:“你说呢?”
元元老老实实地说:“我从皇叔府里回来,皇叔临出门前关照我,万一你和母后吵架了,不要劝不要拉,还让我劝着点皇祖母,别管你们。”
项晔大笑,骂道:“那小子,又胡说八道。”
元元说:“父皇,皇叔可不是小子了。”
“是啊,再过几年,娶了媳妇都要做爷爷了。”项晔说着,低头看女儿,“我这样的心肝宝贝,真是便宜他家那小子了。”
元元脸颊绯红:“父皇,在淑贵妃娘娘灵前,咱们说些正经的可好,死者为大。”
“死者为大,可父皇却不知该对她说什么,父皇终究是亏欠她的,如果当初没有心血来潮找秋振宇讨个皇后来立,她会安安生生地陪在父皇身边,她本性善良,又能干体贴,并没有什么不宜人的缺点,多好的一个女人。”
项晔说道:“偏偏这世上,没有如果,现实是朕亏欠她,而她也亏欠了自己一辈子。”
元元问:“父皇,我是问您,您会责怪母后吗?”
“怎么会呢。”项晔道,“你母后所做的一切,都是父皇默许的,既然如此,父皇怪她做什么?这一次去不去探病,也是父皇自己犹豫不决,一等,终于把时间等过去了。”
“这些日子,您和母后之间怪怪的,我和润儿都看在眼里呢。”元元道,“我没有琴儿那么嘴甜,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您和母后高兴起来。”
“傻丫头,没事的,就算有事,人都没了,事情总算过去了。”
说着话,清雅从殿门外进来,恭恭敬敬呈上珉儿方才亲笔所写的悼文,说道:“皇上,这是皇后娘娘为淑贵妃所写的悼文,请您过目。”
项晔挥挥手:“不必看了,颁发下去吧。”
清雅道:“您不看,奴婢不好向娘娘交代。”
项晔嗔道:“你也是上了年纪了,开始和朕打哈哈,难道她会这么交代你?”
清雅忙跪下道:“皇上,终究是娘娘的心意。”
元元上前拿过,扫了几眼道:“父皇,儿臣给您念。”
朗朗声中,诉尽江氏一生,项晔负手而立,字字句句听得明白。
珉儿风采斐然、气势如虹,行文之间,颇具帝王气象,但这并不是她的僭越,是她模仿自己的口吻,惟妙惟肖。
“父皇,念完了。”元元将悼文递给清雅,“你去告诉母后,父皇说极好,颁发下去吧。”
清雅与大公主相视一笑,清雅又道:“太后悲伤,皇后娘娘去长寿宫中安抚太后,今日恐不得来灵前举哀,还请皇上见谅。”
项晔一笑:“知道了。”
元元跟出来几步,问清雅:“母后真的不来。”
清雅慈祥地笑着:“公主,大人的事儿,您看着就是了。”
元元忙又问:“润儿呢?他总不能失了礼数。”
项晔在里头说:“你弟弟早就来过了,别在外头鬼鬼祟祟的,进来,陪父皇点烛台。”
据父皇说,淑贵妃年轻时怕黑,夜里总要点很多很多蜡烛,但是后来她的表姐,也就是父皇的发妻却告诉他,那不是表妹怕黑,是她想引起丈夫的注意。可是那会儿父皇眼里只有发妻,淑贵妃就是点再多的蜡烛也不管用。
“小心烫着手。”项晔看着女儿将烛台一盏一盏点亮,叮嘱道,“上头蜡油滴下来。”
足足一个时辰后,宫人搬来的数百站烛台,全部点亮了。
“父皇,我眼睛睁不开。”元元眯着双眸,太多太多的蜡烛,且不说气味大,火光就晃得眼晕,这要是一不小心,可别把好好的殿阁烧起来。
“那就回去吧。”项晔抓过女儿的手,在掌心揉了揉,检查有没有被烫伤,便顺手牵着她,转身走了。
“父皇,不给淑贵妃守夜了吗?”元元问。
“不用了,那边会有人守夜。”项晔应道,“早些回去睡吧。”
“那”元元小跑着跟上父皇,“您回涵元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