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郭信从昏迷中醒来的一刹那,顿觉呼吸阻塞,如同马桶被堵,让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然而事实上,郭信正在死。
一根绳子套在他的脖子上,像是挂在房梁上的半扇猪肉,来回晃动。
“不……不好了,快来人啊,百户大人上吊了。”
一声惊呼在房内响起,然后看到一个蓝衣青年面色剧变,将手里的茶壶一扔,踉跄的跑了出去。
郭信见此,顿时白眼直翻,你就不能先将我救下来吗?
为什么要喊人?为什么要跑?你一个人可以救下我的啊……
他现在没心思去想自己为什么会被吊在房梁上,只知道他快要死了,还是被一个将猪油当果冻吃的脑残给害死的。
呼吸越来越艰难,面颊也被涨成猪肝色。
就在郭信即将魂飞断气之际,脑残青年带着一帮人赶了回来,抱着他的双腿,一下接着一下往下拉。
混蛋,割绳子啊。
郭信简直是悲泣欲绝,兄弟你行行好,换别人来救我吧。
最终不负所望,绳子被生生拉断,郭信重重的摔在地上,头朝下。
…………………………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大明王朝弘治十六年春,陪都应天府,城南百户所。
头绑绷带的郭信托着下巴坐在房前的门槛上,看着蒙蒙细雨从天飘下,滋润这片陌生的土地,良久过后,发出一声长叹。
我这是借尸还魂了呀。
可为什么穿越在一个庶子的身上?
读取这具身体前任主人的记忆后,发现他就是个悲剧的二次方。
虽然出身在豪门,但是在定武侯府却没有半点人权地位,因为他老子是扬州瘦马的妾生子,说的直白点,就是他老爹是武定武侯跟青楼妓女生的二胎。
而郭信,命运跟他老爹一样。
庶子生的庶子。
这种身份注定只能替家族打工搬砖,在替短命鬼的父母守完三年灵,就被家族爵位继承人的大伯一脚踹来了南京,填补锦衣卫百户的空缺。
说好的金手指,说好的白胡子爷爷,说好的挥金如土,说好的人五人六呢?
结果呢,开局就上吊,这算是怎么回事?
由此可见,欠着三千块钱的花呗不还是要遭报应的。
郭信从朦朦春雨中回过神,刚想站起身,一身灰衣的中年校尉大步走了过来,抱拳见礼说道,“大人,千户大人传来条子,让你过去一趟。”
郭信微微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先不说他是锦衣卫的百户官,凭着他来自京城的定武侯府,哪怕是个最不受待见的偏房庶子,他出了事,作为顶头上司必然要关怀慰问一番,免得落个苛待下属的名声,寒了其他人的心。
“我知道了。”郭信点了点头,转身就进了房间,给自己换上一身大红色的飞鱼服,带着跟在他身边的两名校尉出了门。
从上吊直至今日,已经过去了两天,而这两天郭信都是在床上度过的。
因为头朝地磕的那一下,导致昏迷了一整天,醒来后头痛欲裂,无奈之下又躺了一天。
也在这一天中,郭信惊恐的发现自己回到五百多年前的大明朝,历史上最后一个汉人王朝,不过很快就接受这个不可思议的事实。
因为再怎么不可思议,能够重活一世,都委实值得高兴。
走在熙来攘往的大街上,看着鳞次栉比的商铺和摊位,听着百姓的叫买与叫卖,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无论是商人还是农户,士子还是匠人,都像蜘蛛网一样覆盖到南京城的每个角落,一批又一批的人像货物一样,被装卸在南京城中,都在奔忙着,奔忙着各自艰难的生活……
这就是淳朴的古代人,忙碌只为了一家人的生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