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上官府。
灯光白亮的书房里,上官荣坐在老板椅上,手指敲打着桌面,拧着眉,对老陈说:“你觉得,盈袖那丫头,是不是在骗我?”
他还对那个木盒心心念念。
老陈低着头说:“我不知道。不过,下午我载着三小姐的时候,觉察她小心避着我的眼睛,好像在打开木盒。”
上官荣一拍大腿,“你怎么不早说?!”他腾地一下起身,“走!到偏院去!”
上官荣很生气,这个庶女胆肥了,竟然敢骗他!看他不过去教训她一顿。
“老爷”老陈叫住他,“这个,天色都这么晚了,现在去偏院,好像不太妥。”
经老陈一提醒,上官荣也反应过来,深夜去女儿房里,若被佣人瞧见,便会传出风言风语。
况且,府上隐隐流传着盈袖不是他上官荣的亲生女儿,没有血缘的父女,更要避嫌。
“好吧,那就等明天早上,教训教训那个臭丫头!”
上官荣已经能猜想到,那木盒子里,定是放着很贵重很有价值的东西,否则,按盈袖那样胆小怯弱的女孩儿,怎么会生出想独占的心思?
那笔钱,数目一定很大!
上官荣一整晚都兴奋着,没能睡着。翌日晨光破晓,他就从床上爬起来,嫌弃地看了眼睡得像猪一样的五姨太,起身穿戴整齐之后,他就迫不及待地赶去偏院了。
可能是他去的太早,偏院的仆人们都还在睡梦中,是以没人来给他开门,也没有人替他到楼上叫醒盈袖。
上官荣焦急地在原地来回踱步。
其实他只消在院门口大喊一声,就能叫醒楼下沉睡的仆人。
可偏生他这个人太好脸面,觉得他一个一家之主一大早站在外面大喊大叫有失身份。
叫他先回去等着吧,或者去睡个回笼觉,他又不肯,一心想着快点见见木盒里的宝贝。
于是他就倚在石柱上等着。
他等啊等,没想到等不来仆人开门,倒等来了满眼的困意。
毕竟他一夜没睡,双眼熬得通红,望了望紧闭的柴门,上官荣恨恨地想,还是先回去睡个觉吧,等他醒来后,定要扣光偏院的仆人的月钱!
上官荣一睡就是一个下午,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
其实,当他一大早等在偏院门口的时候,盈袖早已醒来,她透过窗棂观察着他,等他走了之后,盈袖迅速换了衣服,拔下手上的和田玉手镯,包在一块红绸布里,便下楼、从后门溜了出去。
因为攀上慕少帅这桩姻缘,和傅家搞好关系,上官荣给了她一百块钱去添置首饰和衣衫,她省下了一些钱,而今用来雇黄包车。
听说十三区有一家口碑很不错的典当铺,童叟无欺,不收赃物,且价格合理。
掌柜的很早就起来做生意,眼下街道清净,没几个路人,他便撑着肘子在柜台上打起了盹儿。
忽然听见女子清脆的声音,他蓦地睁眼,就看到眼前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她的面容像顶着晨露的芙蓉花,美不胜收,身上的气度是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沉稳和雅致。掌柜愣了愣,问:“姑娘是来典当的?”
盈袖今天穿了一件斜襟碎花裙,袖子是宽阔的,她从里面拿出一个红布包。
掌柜见她展开来看,是个和田玉手镯。
这个年代的玉,昂贵是必定的,只是还不如后世值钱。
“掌柜的觉得,我这个镯子,能当多少钱?”
掌柜首先瞅了瞅盈袖,暗想这个小姑娘气质出众,这个镯子应该不是偷来的赃物。他拿起放大镜细看了一阵,斟酌着说:“姑娘,你也知道,现在流行西方的钻石、水晶石,或是金子。银和玉便不如前面那三样值钱的所以,我只能给出七十三块钱的价。”
七十三块钱也不算少了,盈袖点头,表示成交。
在掌柜准备向店铺的当家申请典当的钱票的时候,盈袖叫住他,“你们这里,有没有价值一两百块的辟邪物品?”
“辟邪?”掌柜瞪大了眼睛,这小姑娘不会是想跟他做买卖吧?
盈袖颔首。
于是,掌柜便到内室搬出一个纯银打造的盒子出来,将里面的东西全倒在桌上,供盈袖挑选,“有沉香木辟邪令牌,也有貔貅招财手串,还有红玛瑙消灾狗牙、挡煞铜镜”
他数家珍似的滔滔不绝。
盈袖看着那面光芒昏黄的镜子,心中一动,便要了那面挡煞铜镜。
这镜柄是黑檀木制成的,且刻画着一些符咒,看着很精致,那面镜子是真铜打磨,很是光滑,往脸上一照的时候,里头人影模糊。
“姑娘,这个二百七十块钱。”
二百七十!可她只有二百一十五块。
掌柜的见她这个表情,便说:“不是本店趁机敲诈,这面铜镜可特殊着呢,自然是价格不低。”
盈袖咬紧了唇瓣,她没有多余的私房钱了,也没时间攒钱来买。
现在,她必须买一个辟邪的东西放到姥姥的木盒里,把那个白玉玺藏起来,改梁换柱。
正烦恼间,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我给你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