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前一刻,御膳房开始上菜。各式各色的菜样按照每桌一份来摆布,晏楚几大菜系的名菜都能在接风宴上见到。菜式珍稀,香味四溢,很快席间就热闹起来。
端懿皇后见到空位便有些不悦,找来福海公公,道:“去把太子和贤妃都请到宴席上来。”
都要开席了,怎还不见太子。太子虽不亲自签订协约,但这协约到底是以太子的能力谋来的,六年前双方便说好了,晏楚太子也作为续签协约的负责人之一,直到登基,便亲自签约。太子素来处在朝堂针尖麦芒上,如此盛大的场面,他就是晚一时半刻,指不定都会有人拿来大做文章。
端懿皇后看了一眼公主席,更是心头冒火。安宁、宜宁和永宁都是一群半大孩子,坤宁长公主虽是年岁大了,到底也是个没出阁的,这会子把晏惊庭带在自己身边像什么样子。贤妃平日里把庭儿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今日这样大的场面,依贤妃的性子,怎会不当着众臣的面好好炫耀自己一双儿子的福分。
霍舒一双沉静的眸子扫过坐在对面的粉衣女子,嘴角忍不住上扬起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原来是她,是她在东御花园里,让他惊鸿一瞥。良缘难觅,佳人更是难得,何况是这样与众不同的女子,当真羡慕晏兄有这样的好福气。
“皇后娘娘,在下晏楚之行还未曾见到皇帝一面,不知今日陛下是否会赴宴?”
柳倾懿的身侧空着,那是属于皇帝的位置。皇帝前些日子抱恙在身,久久不见转醒,但幸好天罡星动,皇帝身子很快就有了起色。皇帝也曾清醒时着人给柳倾懿带了话,定会亲自签下协约。
柳倾懿心想泽景王应该也是听了坊间的传言,以为皇帝病得厉害,才会担忧协约签不下来。于是她宽慰道:“泽景王请放心,陛下会赴宴的。陛下昨日才转醒,身子虚弱,尚在调理,今日会晚一些时辰入席,但定不会缺席。”
得了端懿皇后的保证,霍舒淡淡笑着点了点头。
霍舒越发觉得晏兄所推理的一切都是真的,因为事情开始按照他所说的发展了。
午时已到。
福海公公派下去的人回来通传,一个说没见着太子殿下,一个说贤妃身子不适无法参宴。
“没见着太子殿下不会派人去找吗?贤妃身子不适能有多严重?找个太医过去一起请她来。”端懿皇后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再一次吩咐下去。
这几个重要人物一个一个都不在席上,让泽景王和她柳倾懿的面子往哪搁?
柳倾懿又转头对福海公公道:“你派个可靠的人去博亨宫打听打听,看陛下到底醒着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柳倾懿心里是越来越没底了。
皇帝、太子、贤妃都在这个关头掉链子,一定是巧合吗?只盼着他们其中的谁能够马上入席,也好打消她心中的怀疑和焦虑。
端懿皇后思及此处,看了一眼自家侄女,却见到柳蕴娇脸上也满是紧张,似乎瞒着什么事情。
福海公公在身畔提醒:“皇后娘娘,午宴可以开始了。”
柳倾懿站起身来,当即宴席上变得鸦雀无声。
“时辰到了,开宴吧。今日诸位都将是和平协约延续签订的见证者,大家只管尽兴,千万莫要拘束。”
众人异口同声地谢恩,但谁的脸上都没有喜悦,也无人敢做第一个动筷子之人。
从来都是皇帝宣布开席,这回皇帝和太子都不在,竟是后宫妇人来越俎代庖的。
奇怪,实在是太奇怪了。若说皇帝的身子不见好,为何又要扩大宴席的规模,宴请那么多臣子和其家眷赴宴,不但增加开支,还多了看笑话的人。
就在大家都觉得拘束尴尬之际,花树阆苑外,冲出一道不和谐的声音。那声音哭着喊着,一直骂“登徒子、污人清白”之类的话,大家面面相觑,再一看向声音的源头,那是一个发髻凌乱,衣领敞开,腰带松散的女子,身后拖拽着一个男人。
那被拖拽的男子面色黑沉,背脊挺立,脸上挂了彩。饶是被她拉拽着,他没有挣扎,更没有因她拉拽就弯了背脊。男子步伐铿锵坚定,他若不移步子,女子怎么都拖不动,却硬是要作势拖着他,将他的衣领都扯歪下来三分。
他身材健硕,肤色如麦,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再看两人的脸,男子生得玉树临风,而女子却长得普通平凡。
“皇后娘娘,您一定要替奴婢做主啊!”女子满脸泪痕,扑倒在地,仍是抓着男人的裙摆。
男人脸上浮现愤怒与羞赧,很快便平静下来,朝皇后与泽景王行了大礼。“卑职参见皇后娘娘、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