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段时辰,符笙听见后边再没动静之后,警觉地查看四周,确认没有危险之后,便慢慢地停下来。心想,那狼妖相好没追上她,气不过,定是回去缠她口中那个“裴郎”罢。
真是造孽,还累得自己得了一身伤。
一番惊险的追逐逃命之后,突然就松懈下来,很是让人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是以,符笙晕过去了。
晕之前,符笙心想:曝尸荒野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了??真的惨。
这一晕加一身伤,符笙整整睡了四天三夜才醒来。
符笙是被饿醒的。
睡梦中,她看到一只山鸡在向她搔首弄姿,一叠声地对着她说:来吃我吧来吃我吧~
这一声声勾魂儿似的音儿,一个不落地钻进了符笙的耳朵里。符笙越发觉得腹内空虚,心道:这山鸡最好的归宿该是在我的肚子里。
于是符笙猛地伸爪向前一扑,却……却扑了个空?!
只见那山鸡跳将起来踏过符笙的狐狸头顶,符笙便“吧嗒”一声,摔到了一片硬硬凉凉的物事上。
符笙龇牙咧嘴地睁了眼,就看到自己趴在了由木板铺成的地上,这与它狐狸洞内粗糙的触感不一样——只有人类才会住在这样的地方。
符笙很是吃惊,猜想自己该不会是在晕过去之后,悲催地被人类捡回来待宰的叭?听说人类很喜欢用它们的皮毛做成各种饰物。
符笙瑟瑟发抖,紧张地左右张望,但由于体型所致,只看见了斜对面那张床。
于是符笙决定爬起来四处走走,好好查探一番自己现下的处境,最好是能够找到逃脱的法子。
她将要爬起来时,却听得身后飘来一声轻笑:“呵,呆头呆脑,倒挺有趣儿。”
这轻笑声里似乎还含着几分讥讽。
符笙虽然平常会自觉避开事儿,但并不是一个唯唯诺诺忍气吞声的主儿。
当下她觉得这笑声刺耳得很,便蹭地一声跳起来转过身,抬起那颗狐狸脑袋对着来声处来了一段狐骂:“是哪个王八——”
一句还没骂完,符笙便看到椅子上一人斜斜坐着,手肘抵在桌上闲适地支起了颌,慵懒地勾起了一副薄唇——像是被符笙戛然而止的傻样子给取悦了。
高挺的鼻梁上边,一双含笑的桃花眼望向符笙,但是那笑并不是很真诚。
好看是好看的,符笙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便是沧浪山上所有的妖化的形加起来,都比不上眼前这一位的风姿。
符笙目不眨眼地盯着他,他伸了一只手扶了扶头顶玉白簪子挽的道髻,符笙的心紧了一紧,他再挑了挑俊秀的长眉,符笙的身子便抖了三抖。
他站起身来,抖了抖自己的月白袍子。
符笙内心:“道士?!专职除妖的道士?!”
作为一只妖碰上道士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符笙嘴巴张了又张,欲言又止,终是把之前那句话给说完了:“是哪个王霸之气的大佬救的我?”
那王霸之气的道士挑了挑眉,符笙深谙能屈能伸的道理,便狗腿地蹭了过去,摇了摇狐狸尾巴,抬起那颗狐狸脑袋,乖巧地眨了眨眼,谄媚地吐出几个字:“道长,你缺腿部挂件吗?”
那道长见着符笙如此狗腿样儿,勾了勾唇,又是一声轻笑。
他坐直了身子,伸手从袖中取出个小巧玲珑的玉白葫芦瓶儿,轻轻拨开了封口。
符笙见着道长手中的葫芦瓶儿,心里一咯噔,顿觉不妙,正窜开老远想着遁逃之时,便被一阵劲风裹挟到了空中,很是翻了几个跟斗,之后,便落到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儿。
完了,大概是进了这道士的炼妖壶了。
符笙觉得狐生是如此的艰难。
她蹭到葫芦壁旁,曲起两根手指敲了敲,委委屈屈道:“道长,有话好好说,咱能别一言不合就收妖咩?”
那道士颠了颠手中的葫芦瓶儿,符笙顿觉一阵颠三倒四,恍恍惚惚间听到了道士戏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是妖,我不正是收妖的道士么?如何就收不得你了?”
符笙刚缓过神来,闻言,便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我虽是妖,却一心勤加修行,约束自我,从不做残害人类之事。只盼能有一日渡过天劫修炼成仙,你今日倘若收了我,便是折了未来天界一颗冉冉上升的新星!”
道士听了这番傻话,忍俊不禁:“哦?所以勤加修炼的结果就是浑身是伤地晕死在路边?恐怕要变成未来天界一颗缓缓下落的流星罢。”
符笙磨了磨牙,不想说话了。
那道士却又说道:“你身上确实没有残害人类的污浊之气,但江山易改,妖性难移,很难保证你今后不会做出危害生灵之事。”
符笙觉得那道士呱噪又气人,语气便带了些刺,回道:“那你待如何?是要我拿我在这炼妖壶里化为一滩死水以绝后患?怪道人间常说‘好人不长命,’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哼!”
道士听这一番言语,也不生气,道:“这葫芦瓶儿是我新得的法器,前些日子下山游历,刚好便撞见了你一身是伤地躺在路边,我于心不忍,便放了你到这葫芦瓶里养伤……”
符笙闻得此言,转了转身子,摇了摇尾巴,她刚醒来时顾不得检查自个儿,现下活动一番,浑身都是劲儿,确实一身伤都不见了。这么说,是这道士救的她了?
正思索间,那道士幽幽开口:“今天算着时辰你定是会醒过来的,便放了你出来,哪知你一醒来张嘴就骂什么‘王八……’,这可真是狗咬吕洞宾了……”
符笙:“我是狐!”
道士:“哦,狐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
符笙觉得暂时是没生命危险了,说话的语气便大胆了些:“话虽如此,谁让你不说清楚就把我收进这瓶子里的?”
“难道不是你说的想做我的腿部挂件?我腿上不挂东西,只好应你要求收你进这瓶里,放在袖里,也算是全了你想做挂件的心了。”那道士虽是一番善解人意的话,却说得如此欠揍,符笙牙齿磨得更重:“我不做挂件了,你放我出来。”
符笙话音刚落,又是一阵熟悉的风裹住她,但是熟悉的“吧嗒”落地声没有传来,连落在地板上的疼痛感也没有,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温热的触感。
符笙抬起那颗狐狸头,就看到一副欠揍的笑脸映入眼帘。
那笑脸相迎的人挑了挑眉,符笙:“你这么爱挑眉,眉毛会不会抽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