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贺寿(2 / 2)吾为傅恒妻首页

长姐叶赫那拉·美岱远嫁博罗和硕,在收到纯懿的来信后,立即翻出随嫁妆一起带走的自己未出阁时作的一些琵琶曲谱,还附了关于琴谱的详细说明,随信一道寄回京城。

在回信中美岱为关氏祝寿,更特意嘱咐纯懿要将琴谱的第三部分略作改动,去除其中伤春悲秋的闺怨之调,使意境渐入平和开阔、澄明致远。此中又是为人女儿的一番良苦用心。

纯懿在房中练习多日,今日就要在关氏面前表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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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纯懿回到正院,第三折戏已经开始有一会儿了。

原先一直在座的胜蕤不知去向,倒是用过午膳就请辞回书房温书的宁琇坐在关氏下首,听戏正入迷。

关氏见她来了,伸手招她入座:“你来得还巧,最精彩的唱段刚要开始,不算是错过了。”

她又见到纯懿身后使女抱着琵琶,眼中不掩惊喜:“纯懿,你待会儿是要弹琵琶?”

纯懿点头称是。

关氏很高兴,让她坐下,又同身后苏嬷嬷说,“同教坊说一声,第三折戏与第四折戏间的休整可再长一些,五格格要奏琵琶。”

待到第三折戏落幕,教坊的人退下,骆师傅得了关氏特许于下首同坐。

纯懿坐到庭室正中间,抱了琵琶调整了音高,才说:“伯母,纯懿贺您寿辰,特意给长姐去信讨要琴谱。长姐回得很是爽快,连着她珍藏多年的那些旧谱一道,命人抄录了寄回来。纯懿待会儿要弹的曲子,是长姐依着古籍自己修复的《春江花月夜·反常琵琶》。纯懿借姐姐的琴谱祝伯母身体安泰、万事如意。”

“好,好。”

四下里一片安静。

纯懿早已将琴曲记于脑中,多日苦练更是让手指都仿佛有了记忆。

她起手熟练,带着浓浓的自信。

几下轮指过后,她忽觉得场上气氛有些变换。

她分了心神去关注周围环境,发觉关氏及骆师傅神色自若、并无异样。而兄长宁琇面上看似平静无波,袖口手指却紧握成拳,手背处几道筋向上突起,动摇起伏不定,仿佛正在极力隐忍克制着什么。

纯懿如此一分心,手上不免错弹几个音,她不得不回了神,抚弦几下,流水般倾泻而下的琴音稍许抚平了她的心绪。她不再去关注宁琇的动静,而是专注于膝上的琵琶,努力将长姐信中教导的曲调情绪极尽演绎诠释出来。

从前多次练习,她只追求手上功夫熟练,如今真的沉下心去弹奏,她倒另品味出曲谱音阶之间,长姐倾注其中的私人情绪。

长姐千叮咛万嘱咐要她一定修改其中部分段落,背后的深意纯懿此时才真正领悟。

信中长姐只说,第三部分闺怨过重,有失端庄,难登大雅之堂,且也不贴合寿礼情境。如今纯懿再次回想旧谱旋律,才明白,那表面听起来轻浮幼稚的闺怨愁绪,若是落在关氏的耳中,该多么像妇人声嘶怨念。

关氏膝下四个女儿,除去舒嫔娘娘入宫之外,其余皆是随夫君于任上,不在京城久居。关氏若能想起这曲谱是长女于闺中所作也就罢了,倘若不知,那怕是会让关氏误会女儿婚后生活存龃龉,并不幸福美满,于关氏又要添上几分心忧,那实在是得不偿失了。

一曲罢了,纯懿自己倒是深陷其中抽不开身了。

“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女声清亮爽快,略带几分调笑捉弄。

在座众人循声向门口看去,见得来人身份后都是惊喜万分。

“二姐姐——”纯懿因坐在屋室中间演奏琵琶曲的缘故,离屋门口最近,最先唤出来人身份。

叶赫那拉·美珊风尘仆仆而来,眼睛却很明亮有力,带着淡淡笑意。

她由同行的郎君扶着走进屋子里,伸手先摸了摸纯懿的额头:“五格格才华横溢,颇似长姐风华,我乍一听还以为是长姐回来弹琵琶了呢。”

“小姨安好。”美珊身边的儒雅郎君向纯懿躬身作揖问好。

纯懿这才知道这位郎君就是二姐美珊的丈夫希布禅。她也起身回礼:“二姐夫安好。”

屋子里又是一通的行礼拜见。骆师傅此时便知趣起身告退,回院子里与教坊戏班一道□□乐器去了。

待众人坐定,关氏笑着斥美珊说:“你我母女拜别良久,我倒觉得你口齿越发伶俐了。方才你进来时说你妹妹什么话来着?”

“额娘明鉴,女儿是说,‘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不过是在外头听了妹妹的琵琶曲,想起从前读过的一句诗罢了,哪里就是在说五妹妹了。更何况,咱们家五格格家世、姿容、性情、才学,每一样都是顶好的。自然是只有旁人曲误,欲得咱们五格格怜顾。”

纯懿连忙嚷不平:“二姐姐分明是在打趣纯懿忙乱弹错了音。伯母,二姐姐她笑话我。”

关氏也开腔帮纯懿:“你们听听,二格格字字珠玑,哪里是不会说话了。”

屋内一时笑语连连,气氛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