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南懒洋洋地答道:“从那个家伙说出‘你们这肉’时我就警觉起来了,以防万一施展了个低阶幻术替代真实画面。你瞧,这不就用上了么。”
……啊。
我微抿起唇,垂眼敛去眼底的神色。
我的道侣是完美的,他好像永远都那么谨慎且可靠,而且我能感觉到……随着年岁和见识的增长,他的这种特质也在变得越来越明显。
还记得很多年前,我第一次对他表明心意。
那时我刚凝聚本命剑没有几年,而岐南的修为也才大乘期巅峰。我隐约能感受到他的情绪非常复杂,似乎有高兴,却也隐约有些灰暗的部分。但当时的我被他“成为源境就结契”的承诺冲昏了头脑,并没有太过在意。
我带他回了皇天剑门,为他申请入宗名额,告诉我亲近的长辈他会是我的道侣,还以此为由将原本只对本门弟子开放的心魔大阵给他使用,期待着他尽早突破到源境然后与我结契。
然后他就逃了。
——利用刚出心魔大阵时的激烈情绪做掩饰,演了场戏甩掉在阵外等他的我,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果决离去。
我当年很长时间都无法相信他在利用我,还自欺欺人地想他是不是只是有事要做……
但事实是,他比我想象中更绝情,这一切早就在他计划之中。他离开皇天剑门护山大阵后立刻进行了数十次空间跳跃,而后以丹修秘术彻底改变了形貌气息,甚至连他原本居住过的秘境都再也没回去过。
若非他那年才四百多岁,修为也不太高,不了解皇天剑门的秘术玄奥,可能我们的缘分就真的断在那个时候了。
我可能永远都忘不掉当年遭受过的那种绝望和痛苦,但我不会和他提的。
……好喜欢他。
我已经没救了。虽然那么难过,但是看到他肆意又缜密的手段,却又觉得他迷人得无人能及。
如果那些手段不要再用在我身上就好了。
……我好喜欢他。
一只胳膊忽然压到了我的肩上,将我从回忆中扯回了现实。岐南半趴在我背上,圈着我的手没用力,只松松散散地垂着:“喂,剑君大人,你又在想什么啊?那么入神。”
我顿了顿,说:“心悦你。”
岐南:“……”
岐南干咳一声,给我夹了一筷子金针菇,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我跟你说,这家的金针菇味道相当不错,在我吃过的凡人的餐厅里能排进前百了——当然,这肯定也是因为我涮得恰到好处。八千多年的炼丹技术可不是白……”
我偏头亲了他一口,他喋喋不休的嘴瞬间戛然而止了。
岐南愣了好一会儿,睫毛快速眨动,而后耳根弥漫上一层不太明显的浅粉色:“你——”
我们已经结契了,他现在是我的道侣。
岐南深吸口气,搭在我背上的手握紧,锤了我一拳。他闭上眼睛恼羞成怒:“你转移话题!你倒打一耙!你犯规!你你你……你刚刚还不理我!”
那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我有点想笑,温声说道:“没。”
“你有!源界几十兆人帮我作证!你还想抵赖!”
……
警车的鸣笛声来了又去,闹事的中年男人最后被哆哆嗦嗦地押走了。
岐南的幻术直到玄镜宗负责交接的修士赶来也没再解开。
“那群家伙烦死了。”岐南调了份他觉得好吃的麻酱,往我的碟子里倒了一半,“反反复复来来去去总在问八卦。居然还有人问我俩有没有各找小情人的……搞什么啊!我们签订了平等灵源契约哎,找小情人会死的好吗?那家伙怎么连常识都没有……”
我听了半晌,终于忍不住试探道:“可能他们以为我们是结拜兄弟。”
源界的“道侣”和夫妻关系并不能画等号。所谓“道侣”,指的是“追寻大道途中的同行者”,有些道侣之间因为种族差异或取向等原因,是会各自另外成婚的。
不过这种情况多出现在无法化形的低阶修士身上,出窍期以上的修士,就普遍有能力修练化形的妖修秘术了,因此再另外成婚的就不太多见了。
岐南听了我的话后沉默了许久,久到我不由得心里一紧。我故作镇定地去观察他的神色,却在看清后一愣。
他满脸嫌弃地憋了好一会儿,终于组织好语言:“我靠,认真的?源界风云人物盘点常识里,每期都写了我们拜堂成亲的年份时间好吗?就写在结契时间后面啊。”
我:“……嗯。”
好吧,我早该知道的,他确实没把我当成结拜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