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又下了一场雨。这段时间淫雨霏霏,王氏很多地方的庄子上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水灾。兄长忙得团团转,几天都不着家。
王婉特意修书询问了谢妶。谢妶之父谢常现为司空部主事,对农田水利这方面研究颇深。谢常得知此事之后立刻回了王韬书信,亲自指导他防水害。现在不仅王氏的庄子上都修了新的排水渠,附近的多个村庄了效仿王氏挖了临时排水沟和蓄水湖,水灾的隐患暂且消除了。
王婉收到仆人带回来的口信时,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门口传来仆人问候的声音,王婉转头,原来是母亲孟氏。孟氏自从那日陆承衍之事后,精神就一直不太好,神情恹恹的,整个人像是蒙上了一层灰色的暗影。孟氏眼下暗青,可见平日里睡眠也不好。若不是看到她,怕是连一个笑容都挤不出来。
王婉赶紧起身,扶住母亲,将她迎进来。又唤人沏了安神的花草茶,亲自端给孟氏。看到母亲现在憔悴的模样,心里满是自责。
“婉儿别忙了,坐下来和母亲说会话。”孟长青拉住王婉的柔荑,团在掌心。不禁感叹时光飞逝,明明昨日还是小小的孩童,怎么眨眼间就成了亭亭玉立的淑女。
当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母亲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要是有事,喊人来通知我一声就好了,害的母亲来要两头跑,岂不辛苦。”王婉扶着母亲坐下,脸上带着心疼。
“无妨的,我就是想出来走走,和你说说话。”孟长青看着王婉的关切的眼神,心里愈发温暖。她一遍又一遍的看过王婉,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一样。
“弄玉最近好些了吗?”孟长青挥退了众人,柔声问道。
“大夫说她伤得太重,还要在卧床休息一段时间。”
孟长青沉吟:“那等弄玉伤好些了,就派她去我院子里服侍吧。”
王婉抬头看了一眼母亲,母亲眼里一片平静澄澈,显然已经知道弄玉的身份。
或许今日母亲来这里,也有父亲授意的吧。
王婉没有接话,只低头静静坐着。
孟长青抚摸着女儿的秀发,柔声说道:“婉儿,我知道你对你父亲心里尚有埋怨,但是不要怪他,他也有他的不得已之处。若是父亲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地方,母亲替他给你赔罪,好不好?”
孟长青握住王婉的手,见她不答,又伸手刮了王婉的鼻头,还拿她当小孩一般。
王婉回想起书房里父亲的举动,以及那日他举箭对准陆承衍时说过的话。
她其实并没有特别的怨恨父亲。自己从小就在父母和兄长的关爱之中长大。小时父亲还常抱着她骑马踏青,撑船采莲,何其快哉!
只是后来王氏在朝堂上越发难以立足,加之自己年岁渐长,父亲也不再多陪伴她了,自然就有了隔阂。
她常常在睡前思索,父亲指派弄玉的事发生在前世,今生并不曾伤害过她。她现在因为一件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而记恨父亲,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但若是这样想的话,那陆承衍的罪孽岂不是也可以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