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第一节课是数学。

林昭的数学一直不太好，数学老师拿着摸底考试的卷子走上讲台。

“趁着你们头脑还清醒，我先讲一下卷子的最后一道大题。”

荆市和父亲驻地跨省，用的教材不是同一套，考试大纲也不一样，林昭打起十二分精神。

她绷着小娃娃脸坐得端正，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老师手里粉笔，讲过的题来不及消化，只好把老师说的字一个一个记下来，像个第一天上学的小学生。

“这道函数题，去年高考最后一道大题，全省做对的不超过三个。我讲一遍，大家好好听。”

林昭悄悄“哇”了一下，这么难的题，她忍不住偏过头去看谢辰青，想寻找一点共鸣。

谢辰青正单手撑着脑袋打瞌睡，少年睡颜俊美无俦，睫毛浓密根根分明，侧脸线条清隽像是画出来的。

这个时候怎么可以睡觉……万一考试真的考到怎么办？

谢辰青睡得正熟，察觉自己手肘被人轻轻戳了一下、又一下。

等他睁开眼睛，林昭正眼巴巴看着他。

小姑娘眼角圆钝，瞳仁似乎也要比一般人的黑亮些，总带着纯良无害的乖巧感。

她抬头看了一眼讲台上的数学老师，确认老师站在讲台没有下来巡视的意思，压低声音说：“要讲高考题了，你好好听。”

声音很软，压低的时候更是，鼻尖都是清淡的蜂蜜柠檬香气。

韩杨彻底无奈，一开始他看谢辰青跟这小转校生关系不一般，还在猜测这姑娘是不是“心比比心干多一窍”，现在看来，不光没有多一窍，还有些傻乎乎的缺心眼儿。

就是韩杨这声突兀的笑，让数学老师直直看过来，他赶紧低下头作思考状，没有任何遮挡的林昭，正正好好就和数学老师对上了眼。

“我说新同学，”数学老师眉眼温和，“我也知道谢辰青好看，但是——”

“你得给我一点面子，也给黑板一点面子，下课再去看你同桌好了。”

林昭脸“蹭”地一下，毫不夸张地说，是烧了起来。

热意从颧骨一路蔓延，空气似乎都变成热的，瞬间变成一颗傻乎乎的小番茄。

“林昭是吧，”数学老师笑道，“黑板上这道导数题，你给大家讲讲你的做题思路。”

林昭迷迷瞪瞪站起身，眼睛看向黑板。题目里每个字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就不知道什么意思，她在全班的注视下，有些茫然无措站在那里。

“不会”二字卡在嗓子眼儿上不去下不来，求救一般去看她同桌。

谢辰青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她便直愣愣对上那双冷如深潭的漂亮眼睛。

他内眼角尖而下坠，自眼角至眼尾的弧度弯而上扬，眼尾还有一点泪痣，不笑时冷漠肃杀，薄唇牵起，她读出他唇语：“没关系，我会。”

林昭心脏重重跳着，像是有所倚仗的小朋友，慌张的情绪一点一点消散。

与此同时，少年干净清冽的声线，清晰从头顶落下来：“老师，我替她说。”

那道题是高考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原封不动摘过来，那年高考题难破天际，全省的数学满分不超过三个。

谢辰青淡声开口，嘴里每念出一个公式，都有人倒抽冷气，到最后变成低声的“卧槽”。

第一次直面和数学竞赛满分金牌获得者的差距，班里一时寂静无声，所有人只是看着他，没有再说出一个字。

“好，很好，”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数学老师脸上笑意明显，又看向林昭，“不会的题多问问你同桌。”

谢辰青垂眸，小姑娘耳朵已经红透，睫毛轻颤，小小声回了句：“知道了，老师。”

班里同学全都傻眼，世界服巨佬谢辰青，真真正正的高岭之花，长那么一张神颜却连个敢送情书的都没有……名副其实行走的制冷机器一个。

他什么时候替女生说过话、回答过问题？

莫非他和这个转校生之间，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情？

下课铃声响起，数学老师前脚走出教室，后脚林昭就把脑袋抵在了课桌上，呼呼叹气，吹得小刘海乱飞，七上八下又羞又恼的小心脏落回胸腔。

她像个泄气的小皮球，下巴抵在书桌上，这样看起来脑袋更圆，小蘑菇一般。

谢辰青把试卷摊开，放在她面前，“我给你讲一遍，你好好听。”

韩杨半侧着身，非常怜悯地回过头，谢辰青讲题，简直能把人讲死，怀疑人生那种。

“林昭，”邹瑜生怕自家发小被校草荼毒，“其实那道题那么难，不会也就算了……”

题不会没关系，毕竟当年全省会的不超过三个。

但是万一听谢辰青讲题，这少爷脾气一上来，留下阴影可就不好了。

林昭干脆利落摇头，攥着小拳头表示：“不行，我要听！”

韩杨和邹瑜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林昭整个钻到谢辰青眼皮底下，小动物一般趴在那，眼睛乌溜溜的，认真极了。

她用自己的牛油果圆珠笔戳戳谢辰青手背：“我准备好了，你开始吧！”

世界服巨佬那双手曾经厮杀在国际奥竞赛场，握笔的姿势漫不经心而赏心悦目，笔下的公式流畅又漂亮，是真真正正的字如其人。

因为给她讲题，他压低了上身，鼻尖都是浅淡好闻的薄荷味道。

少年长而浓密的睫毛垂下来，有微微弯的弧度，看起来柔软又漂亮。而鼻梁挺直如剑刃，让那清俊的侧脸显出拒人千里的冷漠。

“听懂了吗。”

谢辰青白皙手指轻叩桌面，干净的少年音色把林昭从走神中拉回现实。

每个步骤都详细，几乎把定理掰碎了分解，就连韩杨和邹瑜两个学渣都听得差不多了，听完就开始怀疑，谢辰青是不是被人魂穿……

“太难了，不懂……”林昭老实巴交看着他，“不对，也可能我就不是学数学的料。”

她纠结得眉毛皱成波浪线，脸也鼓着，刚才是在看他，而不是看题，能听懂才怪。

谢辰青冷冽的眼睛无可奈何弯下去，平直的嘴角破天荒带了笑。

“那我们换一种方法，”他手里的笔末端有些凉，轻轻戳上她额头，“不要再看我。”

少年嗓音冷而干净，落在耳边，带着无可奈何，听起来竟然很温柔。

他不笑的时候，那双漂亮眼睛也被无辜牵连、覆了一层霜雪，而现在眼角微微弯，眼尾上扬的弧度漂亮得令人瞠目。

谁能拒绝一个冷冷淡淡的大帅哥、突如其来的温柔呢？

林昭攥起拳头表决心，点头如捣蒜。

韩杨和邹瑜回过头，原来谢辰青不是不会说人话，是只对林昭同学说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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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林昭起个大早。

前几天她加了一个“兼职群”，群里经常有人分享兼职信息。

今天市中心的游乐场招人，派发传单，工资日结，一天一百。

林昭：“奶奶，我今天去图书馆，下午六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