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8章(1 / 2)夏妄冬生首页

日子日复一日过着,老爷子时常去屯口榕树下棋,谢兰恬每天跑出门找伙伴玩,陈夏望还是很忙,林冬笙依旧在屋里避暑。

只是现在又有些不同,从那天开始,下午陈夏望会来谢兰恬家的二楼,他坐在凉席边上,就着矮凳看书算题,林冬笙则闲来无事地教他。

炽热的午后,咯吱轻响的破旧风扇,蝉鸣声随着空气扭曲成的热潮漫进屋子,浅淡的香水味,懒洋洋的讲题语调……这一切都无声无息融入记忆当中。

夏日长,假日短。

暑期很快结束,林冬笙打算在开学的前三天回去,她收拾东西时,无意间注意到坐在院子里的老爷子,他用力拍几下手上的收音机。

这收音机很旧,边角的漆都快掉尽,偶尔发出的声音像猫被踩住尾巴那般刺耳,最后这两天彻底坏掉没声。

老爷子坐在木椅上,手握着它,低头长叹口气。

*

林冬笙走的那天,老爷子开三轮车送她到镇上,谢兰恬和陈夏望也来送她。

谢兰恬笑说:“冬笙,过两天开学见,记得写作业噢!”

从镇上转坐面包车到市里才有火车站。

林冬笙也笑了,转身坐上面包车。

不想和人拥挤拼车,她直接给钱包车。

林冬笙走那天,陈夏望没有太大感受,直至第二天下午他背着书包来到谢兰恬家二楼,看到风扇没开,凉席上空无一人,才迟钝地反应过来,那个姐姐走了。

去了一个很大很远的北方城市。

他愣愣地在原地站了许久才走下楼,正好迎面遇到谢兰恬。

谢兰恬潜意识知道自己家也是陈夏望的半个家,他来这不需要理由,要是平时,她也没打算过问,可突然看见他愣怔丢魂的模样,就问道:“你怎么了?”

她了解自己表弟纯净善良,接地气一点的说法就是老实诚恳,但老实不意味着笨,相反,他比同龄许多孩子都要聪明。

也正因为聪明,他清楚感知人情世故,在知道各种弯弯绕绕和阴暗负面之后,仍然选择真诚,这是很难得的。

她心里正想着这些事,忽然听到他问:“表姐,我记得你说过一句话。”

谢兰恬拉回思绪:“什么话?”

“上次你回村里,说一个人多少天能够养成一个习惯?”

谢兰恬不记得在哪本杂书上看到,还是听谁随口说过,总之还有点印象:“应该是二十一天养成一个习惯。”

陈夏望心中细算。

二十一天。

从林冬笙教他算的第一道题到昨天离开,正好二十一天。

他也许只是恰好养成每天来问题的习惯。

这么想是能想通的,可他心头还是滞闷。

*

开学,谢兰恬也离开小村子,回到邶市继续学业,那栋自建房更是显得空荡,少了热闹,老爷子心里也变得冷寂,再懒得出门去,独自坐在院子,看着角落发呆,旺八默默靠在他的脚边。

陈夏望也开始新一轮的校园学习,但这并不会令他的生活变得轻松,反而让他更加忙碌,除了做活挣钱、探望外公、照顾爷爷之外,他还得兼顾学业。

好在他平时就注意挤出时间提前学习,所以哪怕有时兼顾不过来,学业也不会落下。

不过忙碌是一件好事,让人空不出脑袋去细想其他事。

他起初是这么认为的。

可后来,他发现有些东西会在闲暇之余见缝插针,无孔不入地挤入脑袋,调动神经。

想要细细思索,它又东一点,西一块,心绪散乱,隐隐猜到起因,却望不见结果。

他开始想念一个人,随着她离开时间的拉长,他想得也逐渐频繁,很多没有留意过的画面,不时在梦里清晰展现。

他梦见在镇上的菜市场,见到她的第一面,周围场景模糊,声音嘈杂失真,她的神情淡然。

他梦见坐三轮车回来的路上,她眉眼轻淡,风吹起她及肩的黑发,露出白皙的颈脖。

他梦见她穿着一身蓝色吊带睡裙,站在阳台上迎着晨光,像一朵初初绽放的蓝花。

他在村里忙活,总能见到她在村里闲逛。

他手上忙着各种事情,余光无意识间已经挪了过去。

她经过石板桥,静看鸭群涉水,小鸡啄虫;走过房边,狸花猫躺卧屋檐,她扬起脖子,松懒地抬眼一看;遇到没见过的小花,她驻足慢观。

她像一副静默的画,无需绮丽鲜艳的色彩,自然而然地引人注意。

最后画面定格到一天傍晚。

橙黄的颜料涂洒整片天空,风一吹过,湖面跃动金色波光。

她挂断电话后,倚靠旁边的树干抽烟,白烟缕缕飘散,她的眉眼冷淡至极。

他不会安慰人,怕说错话,于是给她找来了红花,她的唇含着那抹红,眼角眉梢轻轻上扬,笑得那样好看。

梦中,她唇上含着的那朵红花忽然化成一滴滚烫鲜红的血液汇入他的心房。

心脏一缩,陈夏望心悸着从梦中醒来。

眼前只有浓郁的夜色,床桌椅被描摹出暗色轮廓,静谧笼罩中,心跳好似贴着耳膜鼓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