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平县城楼上。
吕布忧心忡忡地向下望去,张辽的数万大军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城。
虽然吕布不讲信义,到处认义父,杀义父,但这并不妨碍他认为自己是个优秀将领。
可是……城下的张辽着实也太难缠了点。
战争一开始的时候,吕布自恃勇武,并没有选择据城而守,而是出城与张辽打了几仗,企图阻敌于南阳边境之外。
结果却是毫无意外的惨败。
袁术统治的基本盘依旧是世家,尤其是在徐州制定了诸多限制世家的政令后。这些做惯了人上人的老爷们,自然不甘心与泥腿子同台竞技,便四散奔逃,大部分投入了术爸爸的怀抱。
在这种大的环境下,吕布麾下的士卒虽然也称得上精锐,但你很难说这些士卒对袁术这个梁王有归属感。
反正一出生就是牛马,左右都是为上面的老爷们卖命,士卒的战斗力自然比不上有上升通道的徐州大军。
更何况如今天下局势几乎明朗,关羽在豫州屡战屡胜,也对南阳的袁军造成了士气上的打击。
眼看无法战胜张辽军,吕布便使出了他的看家本领——带头冲锋,激励麾下士气,希望借此扭转战局。
然后,他就被张辽和黄忠联手一顿勐锤。
张辽的武艺吕布清楚,比自己弱得有限,但这个黄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实力比之张辽,居然毫不逊色!
刘备到底从哪弄来这么多怪物?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吕布年岁已大,体能早已开始走下坡路,比之巅峰时期弱了何止一筹。
元嘉元年出生的吕布,如今已年过五旬,仅比黄忠小了一两岁而已,早已不再是当年所向睥睨的无双飞将。
被张辽黄忠一顿勐锤不说,撤退时还被黄忠一箭射中了屁股,如今才刚刚痊愈。
眼看城下朝廷大军不断涌上城楼,甚至连吕布这些日子扩建的城墙都几乎崩裂,吕布只得加紧命令士卒上前死战,甚至自己亲披战甲短兵接战,这才打退了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开战两个时辰有余,城下终于传来了撤退的号角声。
至此,吕布才堪堪松了口气,遂将目光望向城下敌军大纛处。
在那里,正站着他昔日旧友张辽。
此刻的张辽,在攻城战结束之后,竟策马走到了城下,目光注视着城楼上有些狼狈的吕布。
“文远,何必苦苦相逼!”
城楼上,吕布大呼道。
张辽正色答道:“奉先,非是某不能容你,只是身受天子诏命,讨伐国贼袁术,不得不如此。”
这一番公式化的对答,让城上的吕布很不满意。
乱世争雄,靠得是实力,你跟我扯什么道义,我吕奉先从来不信这个!
“文远,昔年你我与公义三人在并州并肩抗击胡虏,如今却兵戎相见,当真是造化弄人。”
这番话虽是吕布有感而发,但却恰好击中了张辽的软肋。
遥想年少时,三人同在边地为吏,一同抗击南下劫掠的胡人,多少次并肩作战,出生入死,又怎能轻易忘却。
只是你吕奉先万不该背信弃义,背刺丁原而投入董贼麾下。
对于丁原的死,张辽心中并无多少感伤。
他是土生土长的雁门人,而丁原出任并州刺史拢共不到1一年的时间,张辽与他只有主从名分,并没有多深厚的情谊。
只是你吕布这么做,终究道义有亏,为天下人所不耻。
可念着旧日情谊,也念着自己身上的任务,张辽还是决定给吕布一个机会。
“奉先,昔日你我也算情同手足,如今某亦不忍兵戎相见。只要你倒戈卸甲,以礼来降,某愿以身家性命保你无恙,且不失封侯之位!”
两军阵前,众目睽睽之下,张辽能说出这番话自然需要莫大的勇气。因为他无法反悔,更需要承担后面有可能带来的一系列后果,连旁边的黄忠和沮授都听得眉头直皱。
张将军此举,却是有些莽撞了。
可张辽越是真诚,吕布就越是没办法答应。
他先后两番背主,如今若是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动摇,必然会引来袁术的忌惮,当下便断然拒绝道:
“文远好意,某心领了,只是某身受梁王大恩,又怎可相负,文远尽可率军攻城便是!”
闻言,张辽一阵犹豫,正想继续开口劝说之时,旁边沮授却轻咳两声,劝阻道:
“将军,吕奉先不愿背主,也是情理之中。将军再劝也是徒劳无功,反倒平白跌了朝廷气度。”
“唉……”
张辽叹息一声,只得就此作罢。
沮授之所以不愿张辽继续劝说吕布,一是怕张辽越陷越深,二则是因为林朝曾经明确表示过,吕布此人不可教化,留之无用。
在这种情况下,张辽还要以身家性命相保,着实不智。
当然,以昔年徐州的情况,把吕布弄进来就是个定时炸弹。但现在情况又不同了,林朝自认能够掌控住这颗炸弹,所以招降也无妨。
只是这些话林朝不会明说,沮授也就不敢胡乱猜测。
回归本阵之后,张辽令士卒休整两个时辰后,便重又发起了进攻。
而城中的吕布,其实已经后悔刚才没有答应张辽了。
因为,本应前日就抵达的粮草,如今还未到,军中士卒已经开始闹情绪了。
“是谁,到底是谁在背后断我粮道!”
吕布一拳头砸在桌桉上,双目通红,犹如要择人而噬的凶兽一般。
部将成廉抱拳道:“将军,军中已近乎断粮,若再过几日粮草还不到,士卒恐怕要……我军亦将不攻自破。”
闻言,吕布将目光放在了许攸身上,开口道:“军师,为今之计,当如何处之?”
袁绍败亡前,曾派许攸向袁术求援,可还没等待袁术的援军抵达袁绍就自刎了,而许攸自然顺势投靠了袁术,如今被袁术派来相助吕布。
当然,也有监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