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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的,鸡还没开始叫,芙蕖镇的街头巷尾里都在议论国色天香苑里发生的那起惊天惨案。    国色天香苑是芙蕖镇里的一家青楼,生意是夜夜不断,迎来送往的都是衣锦着银的达官显赫,但就在昨晚,国色天香苑的老鸨春红差点被脂粉阁里那满屋子尸体吓得魂飞魄散。    共三男两女五具尸首,皆赤身裸体,无论男女下身都被摘去,残血碎肉糊了满地,几人的眼睛都死死睁着,涣散的眼珠子里仿若还映着当时的绝望与惊惧。    ******    温洵绕着自己柔软的长发懒洋洋地倚在门边,目光落在那几具死不瞑目的尸体上,轻笑:“下手这么狠的,只怕不是寻常妖物过境。”    身边的红衣少年关上屋子的门问道:“你的意思是那妖物是来寻仇的?”    温洵勾了勾红唇,没有问答,却问:“这桩生意他接手了么?”    “三天前接的,”少年点点头,没忍住好奇心问道,“阿洵,这个‘戚臻’对你而言是不是很特殊?”    闻言,温洵莞尔,眸中拢起了一层柔光,像三月初绽的桃花,妖冶地不可思议:“是啊......很特殊。”    她朝少年扬了扬下巴,打趣道:“过几天我就要带他回家了,他胆子小,你们可别为难他。”    “我们不会。”少年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走进身后的妖异烈焰之中,足踝上的铃铛发出清灵的声响。    温洵亦笑,她走到廊下阑干边仰首望着碧空上那被拉成丝的云,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的呢喃:    “又快到一年中秋了啊......”    ******    戚臻抱着怀里的篮子仰着头瞧着眼前这座命案刚发的凶宅。    这是国色天香苑的后楼,楼上有房三间,连接长廊,房间都没锁但门窗紧闭,整栋小楼似乎正被一股巨力从里胀开再收紧,人若走到三丈内便可感觉妖风阵阵,腥臭难闻,窗纸上均是溅落残血触目惊心。    “那妖物仍盘亘在里头,戚先生,您......有把握将它降住么?”    春红说着话都打冷战,眼前这细皮嫩肉、一看就不中用的捉妖小师父可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案子发生后她就已经请了十几个厉害的捉妖师来,然,人全部折进去了,于是生意酬金再高也没人接这烫手山芋了。    “贵人放心,我一定能降服它的,若不能,左不过搭上我这条命,不会给贵院添麻烦。”    戚臻赔着笑一个劲地给鸨娘作揖,其实他两腿不停地打颤,额上尽是冷汗,暗自安慰自己,这桩生意办成了他就可以替干娘还债了。    戚臻抱紧篮子上了楼,正要伸手推开门,骤然间狂风四伏,那大门如巨兽之口霍然大张,在楼下观望的春红等人惊声骇叫,只见戚臻脚下一空整个人已被吸进了门内。    门再霍然关上,一股血气“砰”地扫荡而出,里头便再无声响。    春红脸上血色全无,心知戚臻必死无疑。    看来她这国色天香苑是要关张大吉了。    ******    戚臻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一堆尸骨的残渣上,附近嗡嗡地围了一圈儿血蝇。    有凉气咝咝地直吹着他的后颈上,让人寒毛直竖。    他小心地抬头望去,只见一妖物四爪攀在房梁上,瞪着狭长的眼幽幽地盯着他。    它身形如虎,面白若猿猴,脖颈间一圈绿色长毛直直拖在地上,打结的毛发里还纠缠着人骨残肉。    “嗬!嗬!”它出声朝他发出驱赶的低咆,那声音像一个喉骨断裂的人发出的垂死呻/吟。    猿狮!    戚臻一喜,果然是这个家伙!    猿狮,妖兽,猿面狮身,长相古怪瘆人实则性情温顺,它出没于深山老林不过有些贪吃,尤喜甜糯饭,时常会潜入人家偷食。    猿狮是不吃人的,这满屋子的人体残骸也不知是何缘故?    疑虑一闪即逝,但戚臻来不及多想,他定了定神,打开怀里的篮盖,篮子上裹着一块荷叶,将荷叶掀开,里面放着四只烤得金黄的青瓜。    戚臻将其中一只青瓜端出来,将瓜蒂打开,醇厚浓香的白气儿便从瓜瓤里溢出来,不一会子满屋子都弥漫起了香甜的米香味儿。    那香气窜上了梁,勾地猿狮没有再向他发出警告声,大滩大滩的口水从齿缝里滴落下来。    戚臻躲在桌子底下,将青瓜朝外推了推:“这个,好吃。”    猿狮从梁上下来,四爪重重落地,它露出牙,眼赤红,怯怯地走到那青瓜附近嗅了嗅。    戚臻抱着桌子腿,脸色苍白地哄骗:“吃,吃,快吃。”    猿狮掀着眼皮瞧了他一眼,低头用舌头轻轻舔了舔青瓜,咬了一口嘎嘣脆,细腻的糯米酪色泽如玉,被青碧的瓜瓤衬地通透晶莹,令人食指大动。    须臾,猿狮“呼哧呼哧”地埋头吃得特香。    戚臻松了口气,悄悄从桌子底下挪出去,口中道:“乖孩子,乖孩子......”    猿狮对他的靠近浑不在意,一心低头享用美食。    戚臻看向自己左手手腕,极淡的星芒溢出祭出一慑妖星盘,星盘上本该有六星辉映,可惜他的黯淡无光,戚臻习以为常,由着星盘上的妖气匍匐涌出朝猿狮摄去。    又从篮子里拿出另一只青瓜引着猿狮看过来:“乖孩子,看这里......”    那猿狮舔着舌头跟了过来跟只大狗似的,戚臻暗喜,正要将它收服,外头忽的传来春红迟疑的探问:“小师父......你你你还活着么......”    只这一瞬,猿狮陡然地停下脚步,两只眼发了狂般迅速染得血红,爪下妖风四起,戚臻暗道不妙,咬破手指将血涂在星盘上,星盘上的光盛了点,化光拢住那猿狮。    猿狮被星盘法界阻去脚步,只得在光圈内愤怒嘶吼,戚臻将星盘扣在它身上,它痛叫了一声,脖颈之下的长毛被狂风扫开,竟露出一张张着血口的惨白人脸来,那人脸目突牙撑竟比那妖物还狰狞几分。    没成想猿狮身上竟然还会带着一张人脸,戚臻被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僵在那儿动弹不得,那妖物挥出一掌将他拍翻在地,拍得他起不来满嘴的血腥气。    戚臻躺在地上喘息着,挣扎着要起身,又被那妖物低头咬住肩头狠狠扔将到墙上,戚臻被这一撞撞得五脏六腑都倒了个个,翻倒在地动弹不得,猿狮舔着獠牙踏着飞溅的血水朝他走了过来。    模糊的视线里戚臻知道自己命要休矣,今天他本就只是来碰碰运气,可惜他的运气一向很差,身为捉妖师连星盘都是暗的。    回想这一生像一团破布被人推来搡去,无人牵挂无人在意,似乎哪都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他咽下喉间的血气,笑了笑,忽的悲从中来,那一刻,萌生了死志:就这样死了也好......    他闭上了眼睛,等着那妖物咬断他的脖子却猛觉腰部一紧一沉,低头看去就见一条细如蚕丝的银链缠在了他的腰上将他整个人朝后拽去。    一阵天旋地转中戚臻被那人一路掰扯了过去,猿狮如猎狗瞧见大骨头似的滴着涎水又咬又追地过来了。    戚臻眼睁睁瞧着自己被人一路拖拽进了屋角落里的那只落地橱柜。    柜门轰然大开将他吞了进去之后再轰然大关,猿狮一只利爪硬生生插进了柜缝中,戚臻凭着那缝隙里漏进来的一点光线瞧见柜中人用她那纤长的手勾住了猿狮的利爪。    只听得“咔嚓”一声,猿狮在柜外发出惊天嘶吼,原来它的利爪竟被那人生生拗断,剧痛之下它只得抽爪后退,那女子立时将柜门紧闭,猿狮发出不甘心的怒吼对着这橱柜狂踢猛打。    整栋小楼几乎都要塌了,尽管如此,戚臻却觉得这柜子里头安稳地有如泰山压阵。    有几点淡紫色的萤火轻舞而出,如微光照亮了柜子里这一方小小的空间。    戚臻眨了眨眼睛,瞧清楚了眼前人的模样,淡紫的纱衣裹着娇柔的身段,一条细长的银链将如云长发松松拢在身侧,又如流苏般垂挂在她的腰际,她正侧着脸看着柜子外面。    一会子,她转过脸来,朝他微笑:“好了,现在没事了。”    她眸如清溪,淡紫萤火衬得那双眸如星河入住,溢彩流光。    戚臻定定地望着她,只觉一瞬间有一种热切的感觉流淌过心房,烫得他整个人连灵魂都在震颤。    见他木木呆呆的模样,美人轻笑:“你可还认得我?”    戚臻茫然摇头。    美人怔了怔,红唇轻轻勾起一抹慵懒的笑意,她轻叹一声:“不认得也罢。”说着微微倾身伸出白皙纤柔的双手揽住他的腰身,将他整个人都往她身前带了带。    “姑......姑娘......你你你......”戚臻大惊失色,慌慌地想把她的手拿开,却又不敢触碰,怕自己唐突了她,在他不知所措时,那美人将食指在他唇上点了点,轻轻道:    “嘘,不要说话。”    戚臻一呆,眼睁睁看着那嫣红的唇贴上了他,唇上濡湿温润的触感令他陡然瞪大眼睛,仓皇道:“姑娘,你......”    美人只是眸中含笑地凝视着他,在他话没说完时将舌尖在他唇边一扫而后轻轻探了进去。    戚臻浑身巨震,整个人如遭雷击,手也忘了推拒。    怀中女子柔弱无骨地依着自己,她发间的香盈满他的鼻息,半闭的星眸拢着朦胧的睡意与妩媚,唇舌间那亲密的试探与抚弄温软又叫人欢喜。    就像他熬的粥,清甜、绵密,暖了血,裹了心,带起灵魂深处的一点怀念与爱怜。    像是他曾经失去的部分骨血,如今又回来了。    恍惚之间,他听到她微颤的呼吸、浅浅的娇/吟,心酥软地如堕了梦,身体也灼热了起来。    忍不住的,他将食指绕着她发间那条银链,手指顺势插\入她的发间,将她更紧地贴紧自己,想开始回应。    就在此时,一股腥热而咸湿的气息从房顶蔓延下来,如利箭戳破了两人间那撩人的迷雾,猿狮怕是爬到了柜顶上去了。    戚臻猛地将身前的人儿推开,黑暗中的窄小天地里只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喘息声。    一道星芒闪过那美人的眸子,她咕哝了一句:“地方不对。”    “轰”地一声,戚臻混混沌沌的脑子登时清醒了过来,他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炸地他七荤八素,脑子瞬间空白。    半晌,才结结巴巴地开口:    “你你你......”    “我什么?”柔软的声音轻佻地反问过来,美人凑过来,那双清亮的眸子就近在眼前,戚臻猛地意识到那美人已经完全坐进了自己怀里,好巧不巧地还正好坐在他的......    “你你你刚才对我......”戚臻捂着自己刚被凌虐的嘴不知所措。    “脸红成这样啊,话也不会说了,真是个傻子。”    美人依然搂着他的脖子,柔软的身子贴着他的胸膛,发出懒洋洋的轻笑:“我救了你,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嗯?”    戚臻额头沁出冷汗:“我我……”    “我帮你说吧,以身相许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