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怎么了,刘稚很想哭。
最初是眼眶发涩,喉咙哽的痛,到后来眼泪就决了堤。
刘稚躬着背,双手掩面,保持这个姿势隐忍了片刻,哽咽起来。
抢救失败只是导’火’索,刘稚知道自己这次的崩溃是由多方面因素引起的。
她觉得这样太丢人了,努力克制着自己,用掌心擦拭着眼泪。
忽然,一双手揽住了她。
怀抱是米白色的,带着薰衣草的馨香。
刘稚知道她是谁,就是因为知道,才更不敢抬头。
空旷的廊道里,孟养立着,将刘稚拥入怀抱。
她隔着手术帽,一下又一下摩挲着刘稚的发,心情沉闷。
刘稚的肩膀在微微颤动,压抑的抽泣声让孟养也红了眼眶。
孟养将刘稚抱得更紧,刘稚揪着孟养的衣摆,指节泛白。
大多时候,刘稚将眼泪藏进心底,将懊丧咽回腹中,伪装出淡漠,遮掩住无助。
表面无坚不摧,实际只要一个温暖的怀抱,她的盔甲就能被卸下。
孟养的怀抱,就是摧毁她防线的最后一击。
不知过了多久,刘稚才恢复了平静。她抬眸,对上了孟养泛红的眼睛。
两个人都没说话,默契地选择不提刚才的事情。
“回去吗?“孟养问刘稚。
刘稚颔首,她不太想说话。
孟养拎着包,跟在她身后。
经过的廊道灯光有些暗,照得刘稚的背影萧索又颓丧。
电视里,春节联欢晚会已接近尾声,病房里充斥着欢笑声。
孟养打开保温盒,将饺子摆在了刘稚跟前。
“猪肉芹菜馅的,我亲手包的。”孟养从袋子里拿出保鲜袋装着的醋,倒在碟子里,“沾点儿。”
刘稚尝了半个,手心遮着脸,擦掉了眼泪。
孟养搬来另一张椅子,坐在她身边。
“情绪调整好了吗?”
刘稚不答。
“如果实在不舒服,可以跟我讲讲。”说话间孟养眼圈又红了,“你一哭我就想哭。”
“所有事情都闷在心底,太难受了。”孟养哽了哽,“不要一个人撑着。”
刘稚望着孟养,不知该从何说起。
从16岁那年姥姥脑梗,从父母吵翻到所有邻居都来看热闹的那个寒假,还是从她拉着行李箱只身一人来到首都的那个夏天,亦或是除夕夜亲身经历的这次死亡……
顿了很久,刘稚哑声道:“我好累,我好想家。”
孟养听了她的声音,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来。
“熬过这一年,明年回家。”孟养追寻着她的眼睛。
刘稚低低地应了声。
“洗把脸,把衣服换了,我去热下饺子。”孟养柔声道。
刘稚又低低地应了声。
公用微波炉在走廊尽头,孟养调了时间,等着刘稚从洗手池那边出来。
刘稚的眼睛肿了,她冲完冷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底升腾起浓重的疲惫感。
孟养立在门边,敲了敲门框。
“东西我放回你办公桌。现在心情好了点吗?”
“好多了,这个点了,你回家吧。”刘稚说。
孟养够望了一眼廊道顶粘着的时钟,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