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此刻可不像破天谷如此平静祥和，暗潮涌动中人人自危的态度昭示着唐瑜这个皇帝像是要坐到头的样子。皇位没了保障，他手底下的臣子自然也都不老实起来，歪心思的人多了，平日里上朝找事的人也多了起来。

“众爱卿对岭南失守的事情怎么看？”很想撑着自己的头休息一会儿，朝堂中乌央乌央的声音好像是生怕他不知道这些人对他有多不满一样。

冷着一张脸转动着手上挂着的天眼珠，这颗珠子还是陆惊梅以前送他的，摸起来冰冰凉凉的却是也是能平复他心中的些许烦躁。

现在这些叽叽歪歪的人好像是怕自己是下一个去岭南送死的人，又像是想靠着收复岭南的机会投诚一样，嘴脸可笑到他想下去挑了这人的下巴看看他眼神中的渴望和其他什么。

可以啊，前些日子劝他选妃，一个个把女儿往自己怀里塞，如今好了，一个个躲得远远地，生怕自己的闺女成了亡国的皇后么？如今陆修竹不知去往何处，只说是有事要办，关乎到大宛命脉，而唐素音一副颓丧的模样油盐不进，是如何也不会主持局面的。

他一个平日里甩手惯了的帝王好像成了过往借了别人的气势而存在的傀儡，论谋略比不过自家阿姐，论武功又比不过燕渡和赵定岚。文不能定天下，武不能安邦。一个本被人称赞的明君慈帝现在反倒成了万事不能行的草包。

唐瑜摸着手上的天眼珠子，眯着眼睛将下面吵嚷的面孔记了个清楚。这些人，有意思得很。

打断了下面自顾自讨论的声音，唐瑜抬手揉揉刺痛的额头，叹道：“你们的意思是，没人敢去岭南了？”

岭南易守难攻，说起来确实是一个硬茬子，这些人仗着自己是文官就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然后下朝了饮酒吃茶去，倒也是乐得自在。亡国之君是他唐瑜，又不是这些劳什子都干不到的草包，自然也是快活的。

这朝算是僵了，无论怎么也没法安生进行下去。且不说朝堂这些国之栋梁的心已经乱了，其中已经被陆思琪拉拢的就不知道有多少。

眼前一阵发黑，不是被怒急攻心的头昏，而是来自心口的刺痛模糊了双眼。要是现在还感觉不出来他被人算计了，唐瑜这几年的皇子皇帝，见惯了的阴私手段算是还给太上皇去了。中毒的滋味并不好，唐瑜用手背轻轻遮挡住有些迷茫的眼睛，朝旁边的太监说了一声：“朕身体不适，暂且退朝。”

旁边的小太监不明所以，只是看着这位年轻的帝王似乎脸色真的不怎么好，尖细的嗓子喊了一句退朝，算是草草结束了这慌乱又荒唐的早朝。

强撑着到所有人都走出大殿，一直支撑的唐瑜从龙椅上跌落，白皙光滑的额头磕在一旁的香炉上，接着就见了血。

旁边守着的亲信和太监宫女们都乱了手脚，昏沉中的唐瑜咬着舌尖，逼迫着自己保留着最后的清醒。“今日之事，若有半点遗漏，你们小心自己的脑袋。”

众人都惶恐称是，就算是失势的帝王仍有皇威，使他们这等贱民得罪不起的。

索性，就在唐瑜绝望之际，大殿的门被重新推开，一个银发映着穹顶散落之光的熟悉身影扑倒他的身边试探着他的鼻息。一声声的舅舅喊着，让他好像看到了幼时那个顺着他膝盖爬的小姑娘。

心中想着自己莫不是到了阴曹地府，不然怎么能看到明明已经去世多日的故人，接着就被几根银针扎了个清醒。

冷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没了以往的甜腻，唐瑜悲切的想着果然不是陆惊梅吗……

“把你们平日里点香的人给我推出来！”虽然不是长期上位者的姿态，但是声音中带着的不容不容反抗和浅浅的内力威压让大殿中的人膝盖一软，差些跪下去。

“是，是……”唯唯诺诺的应着，躬下去要往殿中退的小太监被陆惊梅抓住手腕。“你手腕上这印记有意思了。”一朵摇曳的山茶花盛开在小太监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