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结束,关洁一个人蹲在马路边,面无表情凝视着前方的黄浦江。
黄浦江上,两岸灯光折射在江面,衬得江面金灿灿的一片,似镶嵌在深秋的镜子。
风一吹,镜子碎成四分五裂,化作鱼鳞似的光影。
波光潋滟中,一艘轮渡绕过繁华、璀璨的东方明珠塔,静悄悄滑过那片黄金海。
破碎感油然而生,一如半小时前酒吧里,那只摔得不成样的玻璃杯。
半小时前,祝政拨开人群,一步一步走到关洁面前,神色淡淡扫了一圈周围,伸手指过郑雨薇的脸,转头对关洁不容置喙说:“给她道歉。”
关洁像是耳鸣了般,半天才反应过来:“什么?”
祝政不动声色站在关洁背后,大手贴在关洁后背,低声,耐性十足重复:“给她道歉。”
关洁心脏猛地一缩,刚想出声反驳,转头就撞进祝政深邃、波澜不惊的黑眸。
一时间,关洁喉咙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似的,半天扯不开一个音。
周围议论声四起,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添油加醋着,似想凭借各自的推测、想象捏造出这一出“碰瓷”为何而起。
短短几分钟,她就成了碰瓷不成反诬陷的坏女人。
有多事者,甚至在一旁起哄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就应该报警处理,把她交给警察才做数。
场面越来越混乱,关洁置于舆论中心,面上依旧寡淡、平静。
除了最开始面上划过一抹惊讶惊讶,到现在,她已经没了表情。
她本就长了张轮廓清晰、冷漠的高级脸,再加上又是单眼皮、丹凤眼,更添了两分疏离。
与对面年纪尚小、面容稚嫩,天然处于弱势的郑雨薇形成鲜明的对比。
天平早就偏了,即便祝政不要求她道歉,她也会在这场舆论里丧失话语权。
关洁想通这一点,内心纠结的东西忽然释怀了。
众目睽睽下,关洁缓缓眨了两下眼皮,面带笑意扯起嘴角,开口说:“抱歉,以后再也不会了。”
说完,关洁绕过人群,不管不顾往外走。
她走得很快,没多久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
宛如一阵没有方向的风,来无影去无踪。
除去祝政,没人看到她倔强背影后的委屈、难过。
可正是因为看得见,祝政才难受。
他以为他用了最好的方式解决问题,却发现,无论哪种方式,都是以伤害她为前提。
想到这,祝政面色越发难看。以至于郑雨薇还在一旁不停抱怨关洁时,祝政阴沉着脸,淡声说:“以后DEMON不会再招待你以及你的两个同学。”
郑雨薇瞪大眼,满脸不敢相信:“为什么?”
祝政抬抬眼皮,余光望着关洁离开的方向,波澜不惊回:“看见你们,我心情不好。”
郑雨薇愣住,怀疑祝政是在说笑。
后来郑雨薇才知道,祝政没开玩笑。他说纳入黑名单的,一定是进去了的,
至于关洁,郑雨薇后来也从旁人口中得知,那位是DEMON酒吧老板心里最特殊的存在。
如果有谁是例外,那人一定姓关。
—
关洁坐到腿麻了才起身。
金陵东路有卖船票,两元一张,首末班7:00——21:00,关洁刚好赶上最后一班。
乘的东金线,东昌路渡口 — 外滩路段。
买好船票,关洁捏着票跟着行人窸窸窣窣挤上船舱。
轮渡分上下两层,关洁一进船舱就上了第二层。
选了个中间看边的位置,关洁坐在其中,静静等待行人上齐再开船。
等了不到五分钟,船身开始轻微晃动,随后慢慢驶出码头。
外滩正是灯火辉煌的时候,坐在江面摇看陆家嘴,几座高楼直插云霄,颇有破天的气势。
对面外滩坐落着一派欧洲建筑群,无论是亚细亚大楼还是气象信号塔,都是外滩的标志性建筑,一度被列入全国重点保护的建筑物。
在这里,仿佛能看到一百多年前的老上海与一百多年后的新上海的完美融合、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