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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宋瑾修夜里做了个梦,那个一袭红装,黑发高束的姑娘,腰间挂着一把长剑,意气风发的自他车马旁而过。

他本是死了。

但一睁眼,便又活了过来。

上一世众子夺嫡,未曾想最后做了皇帝的竟是那个地位最低贱,也最无母族势力扶持的老七宋承治。

宋瑾修本是对这个侄儿没什么太多的看法,他日日守在自己一方小院里,不争不抢,拿了一道父皇留给自己保命的诏书,就这么将日子一天天拖了下去。

后来皇城变天,新帝野心勃勃,上来便削了一众藩王,其中便有他宋瑾修。

得知这个消息的当时,他还在府上喂鱼。

有朝中重臣刻意前来拜访道。

“王爷,新帝登基后对旧部势力痛下杀手,朝中许多功臣元老平白遭了灾祸,您看看若是有不妥之处,是否还需出面与新帝交涉一番?”

好几位重臣都知道,先帝的诏书,若是有朝一日有人威胁到了晋王的地位,那么晋王便可直接取而代之。

宋瑾修不是爱与人争抢的性子,再加上身子本就带病,想来日日清闲也并无不可。

再加上看宋承治当下只对权势出手,并未伤人性命,想来天子登基,选用心腹之人上位也是理所应当,所以他便未曾插手。

一直保持这样的局面,直到秦家遭了难。

元老重臣接连惨死,但凡是带了个秦字,抑或是和他秦家沾亲带故,那便无人落得个好下场。

新帝这一招,排除外戚,众人心中倒也知晓。

只有宋瑾修终是不忍,且不论秦家有功,就单是看那无辜之人的惨状,便也不能袖手旁观。

当日朝堂之上,常年抱病深居的晋王竟是露了面,言简意赅,只道秦家世代忠良,不该落此下场。

而宋承治却是不听,他不仅不听,还当众数下秦家十来桩罪状,其中便有她秦君恩心窄善妒,为后无出,欺压后宫,不配坐得这母仪天下之位。

那时身上的病已更加重了些。

宋瑾修乃早产儿,大约在母亲腹中七个月便意外降世,难得保下一条命来,身子骨是打小就不好,常年变个天,吹个风,或是落个雨,他都要浑身难受的高烧一回。

也是身体经不住,否则宋承治这个皇位是不可能坐得稳。

宋瑾修只是不值,倒不是为自己,而是为秦家,为秦君恩。

身在朝堂,手握重权,却偏偏救不得人,宋瑾修身子难受,心里难受,一来二去,这病便更加重了几分。

后来听闻秦家众人,死的死,伤的伤,被发配充军,被打做军/妓,被送至匈奴做俘,就连一个打杂伺候的丫头都受了烹煮之刑,个个都死的惨烈。

宋承治这把火越烧越旺,像是受尽屈辱之人一朝得势,便发了疯的要惩罚身边所有人似的。

就连宋瑾修,这位先帝在时都要礼让三分的藩王,也被他宋承治一纸诏书贬至幽州。

那日是要走的,马车里装满了行李,可惜还未动身,便接到了皇后娘娘自刎于长乐宫的消息。

宋瑾修忽的一口热血喷出,终是没能走成。

众太医在晋王府跑进跑出忙于救治之时,宋瑾修迷迷糊糊的倒似又瞧见了那位红衣女子。

她骑着高头大马,脚上踏着赤金履靴,头系一条红发带,半□□外之物也未带上,只携了满身秦家忠烈的光环,就这么嫁给了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七皇子。

就这样的姑娘,你说她欺压后宫,说她心窄善妒,宋瑾修如何也是不肯信的。

“本王时日无多,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情,便是未能提早出手控制新帝,才害得他们秦家沦落如此下场,今日这封诏书交于你手,现秦家遭难,众世家功臣人人自危,你只需要逐一拜访各家,拿上调兵的虎符,再将此诏书交于他们确认,脱了宋承治的龙袍,为惨死的秦家上下洗刷冤屈,也可保西鄞万年。”

宋瑾修死时方才二十七岁,他未娶妻,膝下也无子,唯独收养了前太子,后又被宋承治害死的侄儿之子。

将这封诏书交出去,也算是传于正统。

只是没想自己闭上的这双眼睛还能再睁开,只是没想到上天没能让他看到秦家冤屈洗清、秦君恩大仇得报,倒是换了一种方式来解开捆住他多年的心结。

宋瑾修又见着了,他又见着了那个骑着高头大马,自晋王府车马前而过的女子。

不过所幸,这一次,她不再是一腔热血要嫁给七皇子的那个单纯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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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一早便热闹的紧,丫头奴才们纷纷围在这堂前叽叽喳喳笑闹个不停。

秦孝恩打着哈欠出来,刚问上一句。

“你们这么多人,围在此处是做什么呢?”

青果此时正急的团团转,见秦孝恩出来,便忙一把将他的手给牢牢抓住。

“大少爷,不好了不好了,今日一早晋王府抬了不少东西出来,说这些都是为要迎娶小姐下的聘。”

“下聘?下什么聘?什么下聘?”

整整慢了半拍,秦孝恩才反应过来。

他迈腿朝前跑上两步,又被这堆满主堂的聘礼给骇的合不上嘴。

有婢女手里拿着信笺道,“少爷,这聘礼清单都在此处了,奴婢刚刚点了一回,东西数量都对得上,绿玉耳坠,白金珠簪,金镶珍珠手链,玉兰点翠步摇,赤金璎珞圈…………”

“等等,等等。”

没功夫听这些没用的,秦孝恩慌忙伸手叫了停,他问,“这件事儿,大伯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