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湛南是一个特别有脾气和性格的人。
一来是他的家世背景给他的底气,二来他自身也足够优秀,撑得起他的古怪脾气。他这人没什么长性,但是耐力很强。就比方说他认准了一个目标,不论付出怎样的努力都要千方百计不择手段地去争取并得到。但他苦苦追求许久的东西真的到手了的那一刻,他可能就会忽然失去兴趣,没多久便会轻易放弃,然后又会去寻找到下一个目标。
与其说他喜欢最终目的地那里的某样战利品,还不如说他享受的是披荆斩棘的过程。也就是说,他的这一特性放在傅星霖身上,那就代表真正让他着迷的或许是慢慢征服他的过程,而并非是傅星霖本人。
因为崔湛南最爱的便是像傅星霖这种难搞的漂亮男孩儿眼里对他的迷恋和缱绻,那种场景会让他兴奋得脊背颤抖。
当然,换个角度来说也就是:他虽然喜欢傅星霖,但还没喜欢到允许他骑到自己头上撒欢儿的程度。尤其是在他真心实意为对方着想可对方还不领情的时候,他那些少爷脾气便会一瞬间挣脱出来。
崔湛南做了好几年领导者,身上天然就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平日里在朋友面前他都会尽量不表现出这一面,大多数时候用笑容和爽朗来掩盖真实的情绪,所以他经常会给人一种轻浮不着调的感觉。
只是他若是真的不开心把脸沉下来了,但凡待在他方圆五米之内的人都不会好受,会有一种莫名的、让人窒息的压迫感。并且,崔湛南的脾气要是上来了,一时半会儿是肯定好不了的。
而往往当他处于这种境况之下,那个惹怒他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像现在这样他只是沉默着黑脸一语不发,已经证明他对傅星霖很包容了。要是别人的话……就比方说这个人要是刘政,他绝对能一个大耳瓜子抽死他!
崔湛南一双眼眸沉黑得好似两团风暴,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盯着前面的路。几分钟之前还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的人,此刻却沉默得让人心中不安。
车厢内的气氛给人一种感觉:好似现在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但只有风暴中心的崔湛南本人知道,他根本不会真的发火,并且还会忍下来。
要不是看在傅星霖长得如此好看且这么对他的胃口的份儿上,他才不会忍。不过既然第一眼就瞧上他了,以崔湛南的性子是必然要追到手的,他向来是一个善于蛰伏的优秀猎人。所以为了长远目标来看,即使他现在非常生气也不能真的表露出来什么。
而坐在副驾驶的傅星霖,此刻也有些懊恼。
是他头脑一热说了不该说的话。他也很奇怪,明明平时他都是很克制很能隐忍的。在这之前说话比崔湛南难听的人有的是,甚至对他冷嘲热讽说话酸里酸气的亲戚也不在少数,可他从来不会去在意他们说什么,经常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连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都记不住,更不要说去生气了。可刚才也不知怎么了,那股怒火莫名其妙就涌上了心头。
他似乎……对崔湛南说的话很在意。
只是现在理智归位之后,他也知道自己做错了。
傅星霖自认自己虽然性格独了些,但并不代表不通人情。谁是真心对他好谁在跟他虚情假意他自然知道。虽说崔湛南这个人大多数时候都挺不着调的,但他知道,崔湛南方才说的那些话是真心为他好真心为他考虑的。
那不是亲戚邻居的明嘲暗讽,而是善意的建议和劝告。他刚才以那样的方式回应他的善意,确实是有些不知好歹了。
只是傅星霖从小到大都是个闷葫芦一样的性子,有什么想法也从来不说,开心不开心根本就在他脸上看不出来。他不擅长说感谢,也不懂得如何表达歉意。
所以他只是沉默,却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或说什么来让崔湛南明白他心里并不是不领情的。
一个驴脾气,一个闷性子,所以最后的路程就一直这样僵持着,车厢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后排车座刘政很重的呼吸声和轻微的鼾声。
刘政这一觉睡得那叫一个香,特别的解乏。等他悠悠睁开眼的时候便发现他们已经下了高速正在往B市市内开了。
他抻了个懒腰坐直了身子,迷蒙着惺忪的睡眼朝前座两个异常沉默的男人哑声问道:“到了啊?”
回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
刘政一瞬间清醒了几分,他小心地观察了几眼前面的两人,不自觉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我滴个乖乖,他不过睡一觉的工夫,怎么车厢里的气氛突然变得这么诡异了呢?
刘政这人天生比别人少根筋。用他娘亲的话说就是那点儿用来长脑子的营养全都被他用来长个子、长脸蛋了。刘政一度还为“我这张脸可是用智商换来的”这句话而沾沾自喜。
所以脑容量有限的他根本就想不明白崔湛南和傅星霖这俩人怎么可能会闹别扭。
刘政十分了解崔湛南。崔湛南这个人似乎天生就是完美的,所以从小到大一直都是眼高于顶用鼻孔看人。能让他看得上的人不多,而傅星霖就是其中之一。而崔湛南虽然脾气不怎么好,但对自己看得上的人还是相当包容的。
或许这也算是崔湛南的一个优点。
大部分人都是把好的一面展现给外人,而不好的一面都给了亲近之人。但崔湛南不同,他是完全相反的。所以能够被崔湛南划为“自己人”并真心对待,刘政是非常庆幸的。
正是源于此,他才对崔湛南和傅星霖之间会闹不愉快而感到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