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领她到了汽车旁,上车前把臂弯里的猫塞给她。
她掂着那只猫:“你养啊?”
他说:“这么小,总不能扔了吧。”
那猫比巴掌大不了多少,奶黄的毛,粉嫩的舌头和脚蹼,是挺小的。
陶苏抱着猫上了副驾驶,唐聿开了空调,转方向盘时瞄到从她肩上下滑的毯子。
“穿好。”他又说。
陶苏又搂一把:“说得跟我没穿衣服似的。”
唐聿没理她,过了会儿问:“你的工作是拍照片?”
“那叫平拍,也拍短视频,前几天我还接了一支广告呢。”虽然是个很有可能被剪掉的小配角,但她还是很自豪。
拍照片这事儿唐聿了解,以前学校德育楼后面有个栽满紫藤花的长廊,开花的季节她因为拍照践踏了一溜儿的鲜花,后来被全校通报批评,还扫了一礼拜长廊。
唐聿放在中央扶手上的手机响了,来电只有号码没有名字,他看了一眼,认出是张主任的号。
陶苏问他:“不接吗?”
他看了一眼挡风玻璃下的文件袋,“嗯”了一声:“你去哪儿?”
“长新路的赵记。”她答得挺快。
唐聿转头看她一眼:“穿这样去?”
她说:“就在我家楼下,打包回去吃,一大早就过来我还没吃饭呢。”
他没说话,前面的黄灯跳了色,他缓缓踩了刹车。
“诶。”
她忽然放低了声音,冲他示意腿上的猫,小奶猫仰面朝天闭着眼睛睡着了,嘴巴还微微张开着。
她正埋着头抿了嘴笑,也像只猫。
“起个名字吧。”她悄声说。
唐聿认真想了想:“阿黄?”
陶苏转头看着他,确定他是认真想出来的。
“小橘?”他又说。
陶苏还那么看着他。
“汤圆?”
陶苏摸了摸猫咪瘦巴巴的脑袋:“它圆吗?”
他顿了一会儿:“要不你给起个?”
她想了想说:“它这也算劫后余生了,要不叫后后?”
唐聿点头:“行。”
绿灯亮了,唐聿踩了油门,汽车一颠簸后后又张开了眼睛。陶苏摸着它的脑袋揉啊揉的,又把它揉睡着了。
“喜欢猫?”他问。
“还行。”
“养过吗?”
“没有。”顿了顿她说,“你想交给我养?”
“那倒不是。”他很干脆地拒绝,“我还挺喜欢的。”
陶苏问:“你养过?”
“小时候养过。”
过了几秒她又问:“在国外没养一只?”
“养了一阵儿,顾不上,送人了。”他也问,“你从东大毕的业?”
其实俩人当年都被东大录取,只是唐聿刚上了不到一年就出国了。
陶苏说:“不然呢。”
“毕业顺利吗?”
“顺利啊……就比别人晚了一个月,那阵儿出了个小车祸。”
唐聿没问了,陶苏也没再说话,不一会儿汽车开到长新路赵记的门口。
“吃什么?”他边熄了火边问她。
“你请?”她的手搭在门把手上正要打开。
他说是:“代后后感谢你,今儿起它也是只有名字的猫了。”
“牛肉炒面多放辣椒。”她拢了拢肩上的小毯子,“谢谢。”
赶巧能在有暖气的车厢里多赖一会儿,光看被风刮得弯成一张弓的小树枝她就知道外面有多冷。
唐聿买面时她就坐在车里撸猫,那片刻就像浑然梦境,奇形和斑斓剧烈碰撞,竟只剩白茫茫一片,她仿佛灵魂抽离,都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唐聿买面回来时她开了门下车,他把食物递给她,除了面还有一杯热腾腾的豆浆。
“谢了啊。”她说,又补一句,“改天请你吃饭。”
说完就拢着小毯子跑了。
他站那儿看着她跑远,然后开车回了公司。那会儿公司的人都齐了,但气氛不太好,大家看见他时颇有一种看戏的神情。
他刚往椅子上坐下,冯晓娟走近敲了敲他的桌子:“罗总找。”
他又站起来,拿着文件袋去了罗玉坤办公室。罗玉坤的咖啡早收起来,换成一杯清茶,他进去时他刚挂了电话。
“听说小西门出事了?”他问。
“一点小意外,这会儿应该没事了。”要真炸了早传开了。
“张主任后来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
他把文件袋原封不动放回罗玉坤的办公桌:“那块地有问题。”
罗玉坤说:“开泰没有地产业务。”
“我知道,但地有问题,盖购物中心就也有问题,对开泰来说不是扩营的好时机。”
罗玉坤从电脑屏幕前抬头,示意他继续。
他说:“那块地一两年内应该盖不起来,现在投标不如先做别的渠道。”
罗玉坤挑眉:“你看了文件?”
“……半路上没留神掉地上了,不小心看了一眼。”想起密封的事儿来,他又说,“即使对方是委托人,这种文件也应该按流程执行……”
“小唐啊。”罗玉坤打断他,“你是从美国回来的吧?”
“……嗯。”
“高材生,有见识。但很多事不是光靠知识面儿就能完成的,一个公司维持运转的首要条件就是各司其职,做好你该做的,职责范围以外的就别操心了,啊。当然了,开泰历来尊重人才,你才刚入职,好好儿锻炼锻炼,以后有你发光发热的时候。”
他都这样说了,唐聿自然不能再说什么。
准备往外走时罗玉坤叫住他:“等等。”
他回头。
罗玉坤朝桌上的文件袋努努下巴:“明儿送过去,字都签了,不给文件,符合流程吗?”
他只好又带上文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