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倒不用管,那些华而不实的菜,今年的家宴都别上。”四贝勒答道。
秀玉原本以为四贝勒会像上回那样,回一句——随你,没想到它还真管起这事儿来了。
这本是她这个嫡福晋该操心的事,她不过是顺嘴问了那么一句,四贝勒真答了,她却不知这话该如何接了。
“汗阿玛八月免了八旗借支的兵饟银七十万两。”四贝勒见自家福晋怔住了,耐心的开口解释到。
四贝勒竟会和她谈论起这事,秀玉心中翻涌的厉害,面上也再难保持镇定。
所幸她与胤禛是夫妻,她这般模样让他看了去想来也是无碍的。
又是免了银子,又是重修了华阴西岳庙,这钱……
秀玉想到此处只觉悚然而惊。
按说这些事情她这个皇子嫡福晋其实是知道的,可她从来没有深想,毕竟在她看来,这些事离她都太远了。
直至今日方知,原来这些事离她一点儿都不远。
需知,牵一发而动全身。
“那我应该如何做才妥当。”秀玉咽了口唾沫,轻声问道。
“汗阿玛不喜铺张浪费,今年尤甚。”四贝勒见自家福晋这就回过味的来了,松了口气,接着道。
“那今年宫里的家宴,还有年礼……”秀玉追问道。
“家宴还是照旧,毕竟这宴请的可不止皇子公主,还有王室宗亲呢。”
“年礼就按着往年的旧例准备,除了皇子府,其他的府上可比往年薄上一两分。”四贝勒轻声道。
有苏培盛在门外守着,他知道今日爷和福晋说的事不是他们这些下人能听的,接了那大氅便选了个不远不近的地儿站着。
见有丫头沏了热茶来,他赶忙伸手,把人拦住了。
那丫头也是个机灵的,看苏培盛都躲的远远的,把那茶往他手里一塞,一溜烟就跑没影儿了。
苏培盛拿着那茶只觉得哭笑不得,茶他是不敢喝的,也只好捧着它暖暖手了,他想着。
没人来送茶,四贝勒又渴的厉害,顺手把秀玉的茶盏拿了起来,那茶还是温的,四贝勒也不挑,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四贝勒把茶盏放下了,秀玉才反应过来,那茶她刚才喝过,虽只是抿了一小口,但……
她瞄了一眼四贝勒,又看了一眼那茶盏,不知怎的,就觉着不自在起来。
“福晋前些日子不是逛过我的私库了,就没一件能瞧得上眼的?”四贝勒朗声问道。
“爷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可我看那库里的东西怕是都有些年头了,怕是轻易不好动用的。”秀玉轻声回道。
“是有些年头了,里头有好些物件儿都是皇额娘留下的 。”
“我记得你从前极喜欢的一套红宝石头面我让人收在里头了,不若我这就派人去把东西取来?” 四贝勒回道。
“不了,那头面拿出来也用不上,还是让它在爷的库房里放着,省得弄坏了。”
秀玉见四贝勒是真要喊人进来了,立时便回绝了。
孝懿仁皇后留下的头面,非重要场合自是不能戴的,这重要场合里又岂会少了德妃娘娘,到那时又该如何呢?
这一点秀玉能想到,四贝勒自然也是能想到的,他见秀玉态度坚决,便也不再提此事了。
“大福晋怕是也会出席家宴,你到时候离着她远些,她若是找你说话,你也看准时机便找个由头避开她。”
四贝勒应该是突然想起了此事,脸色又变得严肃了起来。
直郡王家的那位继福晋还要进宫?
她那身子怎么也有六七个月了,不说在府上好好休养,这么冷的天儿,偏偏还要往人堆儿里钻。
这大冬天的,一下起雪来就没个停的时候,雪天路滑,她要进宫还得穿着花盆底,这要是一个不小心……
“我知道了,我会尽量避开她的。”秀玉郑重的应道。
“爷,前头几位先生都到了,正在书房等着您呢。”
四贝勒心知若不是他的那几位幕僚已经等了多时了,苏培盛是不敢出声打扰他和福晋的,立时便起了身。
“外头冷,你别出来了,坐着吧。”四贝勒见秀玉要起身送他,忙说道。
“爷的话我记下了,您忙去吧,别记挂我。”秀玉拿手帕帮四贝勒擦了擦嘴唇,见口脂都擦干净了,才轻轻推了推他。
四贝勒顺着秀玉那一推转过了身,一边儿往外走,一边抬手摸了摸唇,而后极快的挑了挑眉。
待出了门,看苏培盛恭恭敬敬的捧着杯茶却不喝,心知这必是丫头来送茶,被他给拦住了没能进去,这茶才到了他手里。
他把那茶盏拿起来,喝了一大口,又回头看了看还站在原地的秀玉,这才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