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羽不着痕迹地蹙眉:“不是吗?”
她仔细打量白芒的神情,小家伙迷惑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
难道小家伙师门不是武当弃徒?或者灭她宗门的仇家并非是为了玉佩,而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
正当桃羽思索自己哪儿猜错了时,就听见白芒软绵绵地问:“什么是轻功……?”
白芒听不懂桃羽在说什么,但她记得,瘸子死前,也曾哑声笑着对她说:“你的轻功……那些人追不上你!”
白芒抿着唇,声音很弱:“内力……又是什么?”
房间里安静片刻,桃羽的表情一下子变了,她狐疑地蹙起眉头,手指挑起白芒的下巴,直视她的眼眸:“你不知道?”
“不、不知道……”白芒被桃羽看得有些怕,慌乱摇头,“我、我不知道什么内力、轻功,也没有什么师父,我、我、我一直住在山里,九、九莲村……”
或许是因为桃羽无形的威压,她这时再想起九莲村的惨状,全身都开始抖,干涸的眼角似乎快要渗出泪滴,呼吸变得急促,话都说不利索。
桃羽撤开手指,喝一口茶,表情温和一些,示意她继续说。
白芒闭上嘴,埋头抱紧膝盖,小小的身躯蜷成一团,不停地发抖。
桃羽安静等了会儿,白芒仍然保持着蜷缩的动作,像是一只受到惊吓惴惴不安的小兽。
“……啧。”桃羽心烦地揉揉眉心,毫无预兆地起身,离开房间。
房门“砰”一声关上,房间里只剩白芒一个人。白芒脸颊埋在膝盖上,睁着眼,什么也看不见,脑海里却一遍遍闪过九莲村的火光,还有、还有……
满地血迹,横尸遍地,被烧得模样都看不清的爹娘……还有弟弟僵硬的身躯,从她怀中摔到地上时,很轻很轻“咚”的一声……还有,还有瘸子无声倒在雪地里,嘴角还挂着笑……
安静得近乎死寂的房间里,白芒听见自己惊惶的心跳声,她张着嘴,大口喘|息,从喉咙、连带着胸腹都在痉挛地疼。背上的伤口也在疼,只是对比起来,仿佛都不算是什么。想要哭,眼睛却干涩地流不出一滴眼泪。
过了不知多久。
房门突然被推开。
白芒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轻轻颤抖着,只是累了,没有再痉挛着喘气。被膝盖遮住的双眼眼白处,被血丝覆盖。
桃羽将手中抱着的狐裘披肩往前一扔,落到白芒身上,将她整个遮住。
小家伙可怜兮兮的样子看得她心烦,这几日她一直在照顾昏迷的小家伙,没时间给她置办衣物,刚才正好出门采买一趟。
白狐裘,红披肩,倒是挺配这小家伙的脸。
现在白芒整个人都被披肩遮住了,桃羽乐得清静,在一旁优哉游哉地煮茶。
……
狐裘披肩盖上来,披肩布料很软,暖绒绒的,还带着一丝浅浅的异香,很好闻,是从桃羽身上沾来的。
白芒身体僵硬一瞬,思绪从九莲村的惨状中抽离出来。眼前一片黑暗,被披风遮住,白芒什么都看不见,茫然地眨眨眼,身体的颤抖逐渐止住。
忽然白芒感觉,一只柔软的手掌落在她的脑袋上,隔着一层厚厚的披肩布料,轻轻抚过。
白芒鼻尖倏地酸涩起来,莫大的委屈感涌上心头,再也控制不住地抽噎出声,眼泪顺着脸颊不断往下滑。
终于放声哭出来了。
白芒哭了许久,直到呼吸有些不畅,眼睛也干涩地疼,才止住抽噎。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披肩,往桃羽的方向望过去,视线还很朦胧。她隐约看见,桃羽烧好一壶新茶,正在品茶,感觉到她的视线,桃羽随意投来一瞥。
白芒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狼狈极了,满脸都是泪水,甚至……鼻涕,眼睛红肿得难看。
桃羽不但没一点儿关心她,没有一丝替她擦拭泪水的意思,目光仍然是戏谑带着笑的,像在看一个有趣的玩物。
白芒却不觉得怕了,她从被窝中钻出来,光着脚踩到地上。动作幅度有点儿大,背上的伤口被扯到,疼得她“呜”一声,扶着床才站稳。
她不敢迈大步了,只敢小步小步往前面蹦。
桃羽抿着茶,眉眼微微弯起,饶有兴趣地看白芒蹦到房间角落的洗漱盆边,拿起木架上的软帕,仔细擦脸。
白芒背后的刀伤太长了,她手臂稍稍抬高一点儿,就会牵扯到。因此她动作得很轻很轻,擦脸都擦出了小心翼翼的感觉。
“呵。”桃羽轻轻笑了一声。
有点可爱。
擦完脸,白芒抱起脸盆,往门口走。
桃羽叫住她:“你要做什么?”
“我……”和桃羽说话时,白芒还是止不住紧张,怯怯道,“烧水……洗、洗脸。”
桃羽蹙眉,起身从她手里抢过铜盆,开门把店小二叫来,让他烧好水再送过来。
桃羽又拉白芒的手,把她扔到床上趴着。
白芒摔在床上的那一下,疼得表情都变了,咬着唇,没发出声音。
“趴好。”桃羽把软枕扔到她面前,命令道,“抱着。”
白芒乖乖抱好,感觉背上一凉,桃羽在扒她衣服!宽大的里衣被轻轻一扯就和她分开,落在旁边床上。
还好下边穿着里裤,她趴着,抱紧软枕,也就脊背露在外边,还被密密麻麻的绷带缠着。
谁知道桃羽竟开始拆她的绷带,软软的绷带掠过脊背皮肤,很痒。
“……啊!”白芒慌张出声,想躲又不知道能往哪儿躲,只能维持着原本的姿势,窘迫地眨眼,“桃……桃姐姐,你做什么?”
“上药。”桃羽声音不悦,“别乱动。”
“……嗯。”白芒就不敢动了,乖乖趴好,配合地撩开散在身后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