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让在睡梦中,忽然听到窗棂发出道不轻不重的声响。他警惕地张开眼,却没瞧见人影。
等了一会儿,屋中再无动静了。卫让揉了揉眼皮,唏嘘着想,许是有晚归的鸟儿撞了上来,说起来,这客栈的环境是简陋了些。
刚想继续睡,一阵寒风陡然灌了进来,窗棂被吹得吱呀作响。
卫让裹了裹身上的棉被,心道,今夜可真冷。
屋外,温桓把玩着一粒小石子,弯了弯唇角,自树上跃下,消失在夜幕之中。
第二日晨起,沈姝走下楼,瞧见掌柜的正扯着卫让的衣袖不放。
卫让皱着眉:“这分明是因为客栈的窗棂老旧的缘故,我昨日冻了一晚,说起来还算得上苦主,你们这是何道理?”
掌柜的叉着腰:“我方才查看过了,那分明是被人蓄意破坏的,你且说说,若不是你,还能有谁?”
沈姝愣了愣,走到客栈外,仰头看去,卫让房间的窗纸破了一片,窗棂也断折了些。
她细细端详了一会儿,这确实像是人为。
不过卫让应该不会如此无聊,更何况昨夜天冷成那般,寒风呼啸着朝屋里灌,刮到身上跟冰刀子似的,卫让得是多想不开,才把窗子弄坏。
正沉吟间,卫让已经走了过来,他的面色不大好,方才赔的银两颇让他有些肉疼。
沈姝想了想,安慰他:“出门在外,就当破财免灾了。”
卫让仰着头,半晌,从牙缝里挤出句:“还挺对称的。”
他的房间在沈姝隔壁,两扇窗一个关不严,一个破了洞,两道黑逡逡的缝隙宽窄相当。
沈姝勉强忍住了笑意。
嗯,是挺对称的。
卫让深吸口气,不再看那扇让他破财的窗户,转身同沈姝道:“温桓前日已经到临县了,那里有位避世数年的前朝老臣,他此番南下是奉旨请这位老先生出山的,估计得盘桓上几日才能过来。”
沈姝在心下算了算:“离桃花朝还有五六日的光景,倒是不急。”
卫让习惯性地掏出折扇摇了摇,因着昨日受寒,他打了个喷嚏,又讷讷把扇子收了回去:“说起来,那老顽固难请得很,也不晓得温桓能不能行。更何况,他与杜氏一族的关系本就不好。”
沈姝有些好奇:“杜氏?”
“就是温桓的母族。”卫让解释。
沈姝点头,在心底叹了口气,温桓的母亲都没分给他什么爱,他的母族只怕还要对他更为冷漠上几分。毕竟当年杜烟与温虚的一段姻缘,是杜烟执意而行,甚至不惜与杜氏反目。
她不由想起那日被困在石室中,温桓提起他母亲时的模样。
少年眉目疏淡,无爱无恨,无悲无喜,仿佛在讲一件与自己全然无关之事。
她想,温桓小时候一定挺难过的,只是这份难过无人问津,久了,也就只能变得淡漠了。
卫让见她兴致不高,啧了一声:“行了,卫阁主带你出去走走,用个早膳。”
与卫让坐在小食肆中,沈姝才明白他为何执意要带自己出来吃。这家小食肆的菜品价钱要比客栈中低两成。
这次出来一切吃穿用度都算公费,沈姝唏嘘着拿起一张胡饼,胡饼硬邦邦的,颇有几分硌牙。
她问:“我们的人可打探到阿凝的消息了?”
“我早前叫了些人骑快马过来,昨晚他们前来,说已经将云水镇找了一圈,并没发现阿凝的行踪。”
沈姝的心下生出些担忧来,刚想在说些什么,便瞧见卫让朝不远处拱了拱手:“小楚公子。”
她回头看去,果然瞧见了一袭白衣的楚行之。楚行之刚到弱冠之年,虽出身商贾世家,却自小读书,打算走科考之路,身上带着几分书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