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丽妃带着渊儿如何了?朝堂上没有传来太子的消息,那约摸是没有事吧。 那日之事与盛思颜、慕晚定是脱不了干系,还有那奇奇怪怪的大梁使者。 先前曾在盛思颜房中发现的那幅挂画,画轴处的机关,已然令寡人对他生疑。 那日在进入密道岔道之后晕过去又醒来,睁眼见他躺在地上,剑锋又是指向寡人,嫌疑更重。 慕晚,慕晚便更是说不好了,他善毒,幼时曾是南疆莲华教预选的圣蛊童之一。 是寡人将他从那非人的邪教中解救出来,救出他时,他已是双腿尽废,体内积毒无数,就连血液都是带毒的。 太医医术有限,对慕晚那样的情况也根本无解,这些年也是他自己调理自己是身子。 寡人身子开始产生不适,是在大殿见过他的那一日之后开始,若说连太医都查不出的毒会是谁下的,先前信他,寡人不曾怀疑,如今他却是寡人第一个怀疑的。 就凭慕晚那一手毒术,要想无声无息的把人放倒,当真简单。 寡人的毒,进入密道岔道又晕过去,这些最可能是他的手笔。 哦,对了还有先前那挂画,那挂画上带着淡淡香味,如今回忆起来似曾相熟,便是在慕晚那里闻过相似的味道,只不过那味道太淡,怪乎寡人那会儿一直没想起来。 那么挂画许是两人暗信来往的方式,这两人暗中有什么勾当么? 真是,伴在寡人身边这许多年,寡人当他们是心腹,交付信任,他们背着寡人这都是在做什么?为的什么?! 寡人想不明白,想要知道为什么。 可那日在暗室,盛思颜又为什么会倒在地上,难道是慕晚做的?可他们若是暗中有所勾当,这又说不通了。 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慕晚那时候又是为什么,刺寡人一刀,还给寡人喂了他的血。 他要杀了寡人么?可寡人还记得明轩曾说,刀伤正好是偏离心口,伤口也并不太深,显然下手之人留了情。 还有最后,寡人又是怎么从那地方出来的?筹划那日刺杀的人又是谁?如今顶着寡人身份作为大周皇帝的人,又会是谁? 有太多的疑问,叫寡人怎么也想不通。 如今那朝堂之上的人,究竟是易容,又或者就是与寡人生着一样的容貌呢? 寡人想到了早逝的兄长,与寡人一母同胞,孪生龙凤,幼时便与寡人生得九分相似的容貌。 阿兄,是你么? 兄长未曾死,要前来拿回这片本该属于他的江山?要当真为兄长,寡人倒也乐得开心,不过物归原主,算不得什么。 可若是别人……寡人袖袍下的手不由攥紧,大周的江山,寡人一定会守住! “夫人?夫人?你可是好了?” “明相公见你久未回来,让妇人我来看一看?” “这……茅厕可是用好了?” 莫芹大娘的声音把寡人从沉思中叫了回来,寡人忙不迭回答,“哎,大娘,就好了,就好了,不必担心。” 担心什么?寡人在心下暗自腹诽,担心寡人一不留神掉坑里了吗?寡人会犯这么愚蠢低级的错误吗?寡人当然不会。 寡人又紧了紧缠在脖子上的长发,以免长发垂落浸入茅坑,沾一发的屎,那得多恶心,万万要不得的,手中则择出厕纸,往屁股瓣儿擦去…… 等擦好了,提溜起衣服,系好绑好,寡人两脚离开茅坑所在范围之地,提着裙子离开了茅厕,离开茅厕后把缠在脖颈上好几圈的长发先撸了下来。 这会儿觉得自己整个人还都是“香”的,寡人到平日蓄水的水缸旁边,用葫芦瓢舀了水,好生洗过,又吹了会儿冷风,方觉得这浑身的“香气”散了许多。 时节已至冬日,刚过了水,又吹了冷风,寡人瑟缩着身子,快步走起来回到屋子里去。 屋里烧着炭火倒是暖融融的,寡人呵了一口气,暖暖手,觉得身上冷意一时驱散了许多。 还待再呵一口气暖暖的时候,身前已经站了一人,握住他的双手,直接将寡人的手放进他衣领里边,又伸出双手捂在寡人脸蛋上,面上笑意盈盈的,“暖和吗?” 那股暖意从手上脸上直直传递到了心里,“暖,暖的。”寡人有些磕磕绊绊的说。 他的手却凉了,捂着寡人双手的那一片肌肤也凉了。 寡人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消受不住这样的呵护备至,有些躲闪的避开明轩的视线,视线望向屋子里,桌子上摆着饭菜,热乎乎的还冒着热气。 “吃饭,吃饭……”寡人接了话茬,从明轩身边走开,到饭桌子那儿去。 在饭桌边坐下,明轩也坐到了寡人身边,寡人刚动了筷子,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便看到明轩看着寡人,瞧面色还带着些紧张,只见他唇畔张合,寡人听到,“今日的饭菜,是我亲手做的,特地从莫大娘那儿讨教过来的,庭儿,味道可还好么?” 因是在外边,也不好继续寡人微臣的称呼着,明轩便就着莫芹所认为的夫妻身份,担了寡人丈夫的身份,一声一声喊寡人也是“庭儿”二字,索性他也是全清楚了寡人的身份,寡人倒也不介意他那样喊,就是有时觉着,这小子,怪占寡人便宜的。 寡人动了动嘴,嚼吧嚼吧,食物的味道在唇舌间肆虐蔓延,眼睛忽闪了几下,下巴已经不自觉间抬高,“嗯,唔,还不错,还不错。” 寡人又夹了一筷子吃起来,一筷子接着一筷子,最后吃了个干净,腆着肚皮,心满意足。 终究是,这份感情,寡人虽自觉消受不起,却也无法放手。 酒足饭饱,寡人边剔着牙,边拍了拍明轩的肩膀 “行啊,你。” 真是寡人的全能小助手呢。 房门吱呀了一声,又被打开了,门外方在厨房忙活完的莫大娘带着霜雪寒意进到屋子里。 “晏山这天气,是越发的冷了。”她也一道坐在饭桌上,就着碗筷和寡人与明轩一道,吃起剩下的残羹冷炙来。 相处了几日,寡人也与莫大娘相熟,她是豪爽热情的性子,人也踏实勤恳,竟是合了寡人胃口的,处着感情不错。 同桌吃饭,这要是在皇宫里,是恩赐,是赏赐,在这里却是稀松平常的,莫大娘不会认为自己是低人一等的,而寡人,也不是那样迂腐守旧的人。 记得崔明琅与寡人说过,在很远的一个地方,那里倡导人人平等,没有这样森严的等级观念,令人羡慕得很。 “外边这是下雪了,难得,这是晏山今年的第一场雪。” 听见莫大娘的声音,寡人渐渐觉着有些兴奋起来,这会儿,拉起明轩的手就走。 从暖融融的室内走到室外,从温暖到寒冷 ,寡人伸手接住一片雪花,转眼间便消融拉,可她的眼睛还是这样明亮,看着漫天飞舞扑簌簌飘落的雪花,轻声的说着,“看,下雪了。” 是,下雪了。 明轩牵着她的手,漫步在天空下,纷飞的雪花中,雪花落下,落在发梢眉间,沁入丝丝凉意,将眉间发丝也渐渐染成霜白。 他紧了紧握在手中的那只手,心里念想着,或许“霜雪吹满头,也算是白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