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上心里,十五六岁的婉宜就像个半大的孩子,从前他喜欢婉宜,欣赏婉宜,却从未想过要与她之间有个孩子——平日里两人在一起,他恨不得将身边人都遣的远远地,怎么会希望多出个孩子来?
但如今看来,皇上只婉宜肯定能当个好母亲。
众人齐齐上前给皇上请安。
太皇太后则与皇上说起万寿节的事情来,太皇太后的意思是哪怕云南正在打仗,可万寿节一年一次,不说铺张大办,却也不能太过简朴。
皇上向来孝顺,只笑着说听太皇太后的。
太皇太后笑着道:“……哀家年纪大了,不比当年,这后宫琐事还是要看佟贵妃与惠嫔的,哀家看这件事不如就交给她们两个好了。”
谁知道太皇太后的话刚落下,佟贵妃就款款起身道:“还请太皇太后恕罪,臣妾最近实在抽不出空来,近日惠嫔料理六宫琐事是得心应手,臣妾看不如就将这件事交给她好了。”
众人皆是懵逼脸。
婉宜更是下意识扫眼看了眼窗外——今儿太阳可是打从西边出来的?很多东西一旦放出去,再想要收回来就没那么简单,佟贵妃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皇上身为佟贵妃的表哥,对自己这个表妹的性子也是有几分了解,皱眉道:“贵妃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在忙?”
佟贵妃但笑不语。
倒是她身后的一个姑姑上前道:“启禀皇上,贵妃娘娘这些日子忙着在小佛堂抄经念佛。”
太皇太后不解:“这是为何?”
在她老人家看来,佟贵妃这可是本末倒置,堂堂贵妃,怎么能寄情于佛经?因先皇的缘故,太皇太后对这些事一向不大喜欢。
佟贵妃这才缓缓道:“前些日子太子染上风寒,连喝几日药都不见好,臣妾心中着急,便在佛祖跟前许愿,只要太子能够大好,臣妾愿吃斋念佛三个月,如今不过小半个月而已,还有两个半月了。”
说着,她更是看了皇上一眼,一副生怕皇上责怪的模样:“臣妾知道太子病了该找太医,可臣妾这也是病急乱投医,总不能太子的病前脚刚好,臣妾后脚就把自己在佛祖跟前的话抛之脑后吧?如此,佛祖肯定会怪罪的。”
皇上微微一愣,继而却道:“你有心了。”
“如此,万寿节一事就交给惠嫔好了。”
怨不得皇上不疑有他,实在是小时候的佟贵妃的确是人畜无害,再加上佟贵妃得佟家提点,对太子虽不算十分亲近,可在皇上跟前面子活做的那叫一个十足十,直说自己乃是妇人,目光短浅,不敢多加过问太子之事。
更重要的是,佟贵妃要避嫌,从前钮祜禄皇后在世时也是这般,哪怕她们与太子之间不甚亲厚,太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们也是头号嫌疑人,更别说与太子走得近了,很容易让别人觉得她们没安好心。
今日慈宁宫请安,看似惠嫔是最大的赢家,实则太皇太后与皇上因此却多看了佟贵妃几眼。
接连好几日,皇上都歇在了承乾宫。
婉宜与荣嫔说起这件事来的时候,也忍不住感叹道:“……没想到赫舍里主子倒是个厉害的!”
赫舍里主子的厉害正是在于她知道自己的优势是什么,不想着在皇上跟前露脸,心甘情愿成为佟贵妃的军师。
偌大一个紫禁城后宫,婉宜也就与荣嫔走的近些,如今春末夏初时节,两人时常一起赏赏花说说话,日子倒也惬意。
荣嫔年纪比婉宜大,入宫多年,算是最早一批入宫、伺候皇上的人,很多事情看的通透:“不过是各有各的小心思罢了,不过小赫舍里氏这一招倒是厉害,若说背后没有高人教她,本宫可不相信。”
“十几岁的姑娘罢了,哪里有这样的本事?她若有这样的本事,哪怕她容貌不显,也不怕在皇上跟前站不住脚。”
婉宜也是这般想的,不过她这几日却是有个问题:“如今佟贵妃不管六宫琐事,日日吃斋念佛,可皇上却是好几日都歇在承乾宫,难道赫舍里主子就不怕佟贵妃有了身孕,生下儿子来?”
佟家如今盯着的是后位,但凡佟贵妃生下儿子,他们盯着的就不仅仅只是后位这么简单。
荣嫔淡淡一笑,却是岔开了话题:“今日本宫这里得了些上好的茉莉香片,婉宜,你尝尝看。”
婉宜向来聪明,知道什么话该问什么话不该问,荣嫔这般,她知道自己的话越了界,所以只笑着喝茶起来。
今晚上,皇上不出所料依旧歇在了承乾宫,甚至还喊了太子前去承乾宫吃晚点,大有一副要太子与佟贵妃多多亲热的意思。
其实皇上的想法很简单,赫舍里一族如今也就出了个索额图,得佟家支持,太子的位置会更加稳固。
这些日子云南战事不顺,皇上心情不好,原先翘首盼着皇上的一个个女人倒不希望皇上过来了,要是真惹得皇上不高兴,还能有什么好日子?
婉宜躺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其实今日她隐隐有试探荣嫔的意思,荣嫔入宫早,很多事情都清楚,今日荣嫔的态度让她觉得自己猜对了——佟贵妃根本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当初钮祜禄皇后刚入宫时身子也是康健,为何这么多年没有自己的孩子?佟贵妃更是入宫多年,身子虽说不大好,可人人都能生,为何她生不了?唯一的缘由就是皇上不让她们生孩子,不敢让她们生孩子。
人心都是不容易满足的,有了儿子,就巴不得将自己儿子送到至高无上的位置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