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琅神色冷静地将取出的断箭放到旁边的盘中,擦了擦手,取桑白皮线缝合伤口。
军医看得是心生佩服,中域所传神医之名,果真不虚。
接下来几日,归琅又针对箭上的毒配出了解药,外敷内服,份量都由他亲自把控。
没过多久,昏迷的叶玄武便醒了过来,整个北岭军营都因这个消息振奋了起来,直属叶玄武的叶家军更是高兴得将羯族军逼退三十里开外。
叶玄武醒来后,便想着见一下治好他的人。
然而在见到秦归琅样貌时,他忽然坐了起来,神色激动。
“你是于筝的孩儿……咳咳。”
“将军您先躺着,莫要激动!”副将急得伸出了手。
而军医赶紧寻了个枕头让叶玄武靠坐在床上。
归琅略为意外,不想叶玄武看见他第一句话,竟是提及了秦于筝。
而且叶玄武也露出了那种与洪时泽类似的愧疚神情。
他面色如常地让叶玄武伸出手诊脉,结束后说道:“箭毒如今已威胁不到将军性命,不过药还得继续用,伤也要好好养着避免撕裂,还有便是,勿要情绪激动。”
归琅没有说很多,其余的,北境军的军医自然会注意。
叶玄武目光温和地看着他,“归琅,你想知道当年之事背后的真相吗。”
归琅见他唤出了自己的名,便知这位镇北大将军叶玄武,与秦于筝的关系较他人更近。
“将军若肯说,我便听着,若不说,也无妨。”
站在两人旁边的副将与军医皆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怎么忽然打起了哑迷。
叶玄武笑了,没有说下去,而是问道:“你现在是成为了一位大夫?年纪轻轻,便有此等医术,也是难得。”
副将连忙在叶玄武旁边解释:“秦君如今是义军萧公谋臣,十分得其看重。”
“我一直待在这北地,对中域的局势变化倒没那么清楚了。”
归琅表示理解,叶玄武驻守北地,与肃、羯等诸多北境外的异族争战,其中艰难,可以想象,哪有心思关心其他。
叶玄武挥手让副将军医以及帐内的守卫均先退下。
副将有些为难,但还是遵从了叶玄武的命令。
周围的人走后,叶玄武问了归琅这些年的一些事情。
听到义军首领是萧映宁后,有所感慨,“萧明泰这人我曾在上京见过,他是个聪明人。”
他又叹道:“你走上这条路也许也是天命,当初我们都对不起你父亲。”
叶玄武又提起了秦于筝,不过现在没有旁人在,他便继续说了下去。
秦于筝是他们谋求改变失败的牺牲者。
而失败的另一个结果便是原本就已腐朽的清殷国几近分崩离析。
叶玄武说了一个很长的故事,从那个故事里,归琅看到了他们的意气风发,看到了求变者的雄心壮志,也看到了那令人惋惜的落幕。
从那以后,洪师不问朝廷之事,隐于东胜学府。
护国将军战死沙场,宇文坚是护国将军当时的副将,因此与朝廷离心。
叶玄武驻守北地,不管清殷内部诸侯如何相争。
宁王也性情大变,倒行逆施,成为了人人喊骂的佞臣贼子。
而秦于筝退居乡野,最后在将被宫中之人找到时,选择了远离这浊世……
对与错,后人皆难以评说。
最后,叶玄武问秦归琅,“你为何会选择义军?”
“为了让这乱世终结,也为了开辟新的天地。”
“而我相信,义军能做到这些。”
叶玄武大笑,然后气息振动牵引到了他身上的伤,痛得脸色煞白。
归琅让他稳住先别说话,缓了一会儿他才说了声好,又指向了桌上被托放着的一把剑。
“我将此剑赠与你,以后萧明泰若统一了中域,我叶玄武亦尊他为皇。”
只见那剑长三尺,造型古拙,未出鞘,仍锋芒杀气外溢。
“大将军随身佩剑,归琅收下实为不妥。”
叶玄武目光慈祥,“你这般年纪的郎君,都应该有把剑防身。我这剑虽年纪久矣,但仍能削铁如泥,可堪一用。”
以前清殷国世家子弟成年时均有父亲赠剑,有独当一面之意。
叶玄武见归琅不接受,又说道:“若不是受了这伤,我定要亲手取剑相赠。”
归琅于是收下,深深作揖。
叶玄武见他的样子,眼角泛起了一丝泪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