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不要和辅导员说一下?虽然他有点……但学校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吧。”
“唔,那可不一定。”
陆鸿云知道凌逍自己拿定了主意,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心中充满了担忧。
就在此时,说曹操曹操到,辅导员板着脸走进来,目光巡视一圈,最后落到这里。
“王招弟,你跟我出来一下。”
陆鸿云暗道不好,恐怕是论坛上的事情传到了他耳朵里。她想要一起跟上去,却被拦住了。
“陆同学,这个事情与你没关系,我只是找当事人了解下情况。”
辅导员推了推眼镜,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凌逍,“来吧,老师就是问你点事情,不要怕。”
四周窃窃议论声响起。
凌逍给了个“放心”的眼神,笑了笑,平静跟了上去。
……
辅导员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性,据说是多年前本科毕业后托关系留校做了这份工作。
他平时不大管事,总是一副“别来烦我”的表情。开口闭口都是大道理,学生们有事却经常推三阻四,总之大概是个自以为是、面子大过天的人。
办公室也在A栋,隔得不远。辅导员没说坐,凌逍就自己找地方坐下了。他冷着脸没说话,自顾自地泡了杯茶,打开电脑,进入了校内论坛。
凌逍:“老师,有事快说吧,我一会儿还得回去上课呢。”
辅导员瞪了她许久,这才拉长声音开口。
“好吧,王招弟同学啊——我就直说了。”
“对于论坛上的事情,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屏幕上赫然是那个置顶帖子。
来了。
凌逍悄悄在口袋里把手机开了录音。
“老师,很抱歉引起轰动,可是这件事情上,我是受害者。这个帖子我不知道是谁发的,但很明显是不全面的。”
“首先,我是一个拿贫困补助金的穷学生,并非可以随意拿出几万块的富家子弟,‘有钱不给’纯粹是胡编乱造。”
“其次,所谓的母亲下跪借钱,只不过是单方面的要挟。真实的情况,是我多年来被虐待,哪怕吃不上饭、也要拼了命地赚钱给他们,否则我就无法继续上学,甚至要退学被卖掉换彩礼。而且就在昨晚,我父亲还甚至想当众打死我。”
“最后,我想申请帮助。其一,请求以正当方式寻找发帖人当面对质、并要求她为其不实言论赔礼道歉,公布整个事件真实情况。其二,希望学校在看过全面的证据后,禁止我父母进入校园纠缠。此外,也并不排除我会寻求校方法律援助的可能。”
“老师,私下里我可以自行解决,但对于学生在校内的人身安全,也许学校还是应该尽到合理义务吧?”
义务?谁规定的义务?
辅导员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
“我不管你家里什么情况,也不管父母是虐待也好、要钱也好,这都是你自己的事。但现在你的行为严重影响到了学校声誉,就必须进行严肃处理。总之等我通知吧。”
凌逍猛然抬头。
“所以您不去找加害者,反而要来处理我这个受害者?怎么,认真解决问题、保护学生就那么嫌麻烦吗?”
“胡说什么!那么多人都说你有问题,难道没有你自己的原因吗?”
“即便我找到证据,证明帖子上的绝非真相?证明我其实是名誉受损的受害者?证明我很可能在校内受到勒索行为、伤害行为的侵犯?”
那又怎么样呢,谁会在乎。
只会把事情闹得越来越大。但不管最后真相是什么,他这个辅导员肯定会受批评!
他换了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问题是你已经引起了不好的舆论,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老师是为了你着想,闹大了多不好看,息事宁人不好么?自己的事情自己私下里处理好,也不要再去外面摆摊了。下学期好好表现的话,贫困补助金也不会给你取消的。”
好一个息事宁人!
凌逍关掉录音,冷笑着大步离开办公室,回到教室座位上。陆鸿云本想问一下他们说了些什么,但看到凌逍面色沉沉,黑眸隐约蓄起怒火,就知道刚才一定发生了极不愉快的事情。
铃声响起。
多媒体屏幕缓缓下滑,系主任抑扬顿挫的声音,回荡在满座的阶梯教室里。
有人注意到,门口处有一对乡下夫妻踌躇徘徊,悄悄探头张望。
系统:“嘿,他们还真敢来了,看来昨天还没彻底死心。”
凌逍定定注视着那两人,突然在心里询问。
“原时间线上,王招弟猝死以后,是个什么结局?”
明明是很平静的一句话,但系统却打了个寒颤,老老实实地查了下数据库。
“会所后来还是被人举报端掉了,王德富与陈凤兰只好跑到学校这里来讨说法。然后辅导员极力劝说校领导给他们十万块钱,作为人道主义补偿。”
“呃,还发了个通告,‘经充分调查,该学生意欲赚快钱,私自去违法场所打工。但学校仍决定给予家长慰问金,彰显了本校人文关怀……’最后大家高高兴兴地合影留念,学校收获了名声,王家收获了金钱,完美HE。”
只有王招弟,孤零零地在黑暗中结束了这一生,无人知晓。
“这样啊。”凌逍点点头。
见陈凤兰已经溜了进来半个身子,她纹丝未动,只发出一声低低冷笑。
来得正好。
她现在的心情,不爽,极度不爽。
来啊,撕啊。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来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