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有人会为了别人的一句话而彻夜难眠吗?
有的。
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在作祟?
这个问题一直围绕着徐一言,在这无比漫长的黑夜中,辗转反侧,昏昏沉沉,直到天色将明。
她早早地起床,找了一件简约得体的衣服,是上次向彤回北京找她玩的时候,两个人一起逛街买的。她很喜欢,放在衣柜里,没穿过几次。
她对于购物买衣服这些向来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欲望,很多衣服都是向彤拉着她去买的。
在收到他发来的消息的时候,几乎是不加停顿的,立马出了门,下楼的脚步很快,恨不得一步迈下两三个台阶似的,飞奔下楼,去见他。
说来也是可笑,若是现在她的这个样子让远在上海的向彤看见了,定会是一大通批评的话。毕竟在向彤的认知里,她的好朋友徐一言是要天生被别人追的。
清晨,室外大雾四起,根本就看不清路。所有的从宿舍楼里出来的人,刚刚走入雾中,身影便很快消失了,面前的大雾,像是会吃人似的,一个人接着一个人。
大雾中。
徐一言最先看见的,是停在楼下的一辆黑色的车,是一辆黑色的奥迪,很低调。在那些富家子弟的众多豪车之中,他的车实在是算不上是高调,只能算是平平无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的车牌,京A21026,很低调,不像是他的朋友那样,一连串的八,一连串的六,高调得显眼。
后来,直到她跟在他的身边的时候才知道,他的车牌是有特殊意思的,他在家中排行老二,生日是十月二十六,所以才有了这个车牌。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他坐在车中,并没有下车。只是在看见她从宿舍里面出来的时候,缓缓地降下了车窗。
大雾散尽是什么感觉?
是冬天玻璃窗上的雾气凝成了水珠,缓缓地滑下。是近视的人突然恢复了光明,前路明朗。是苦尽甘来,是枯木逢春。
不,都不是。
是此时此刻的她看见了他。
仅此而已。
他的车陷在大雾中,透过那缓缓降下来的车窗,隐约着可以看见他的手,他皮肤很白,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很整齐干净,手背上青筋明显,从指关节一直蔓延到手腕,最后隐藏在他衬衣的袖口中。隔着雾气,她甚至是还能看见他的袖扣,是低调的宝蓝色。他的一只手轻轻地搭在方向盘上,漫不经心地敲着,没有什么节奏。
“上车。”他看着站在车旁边的她,轻声开口。
声音有些低沉沙哑,想着应该是熬了个大夜,下班便来找她了。
明明声音并不大,但是传进她耳朵里的时候却是那么的清晰。
她并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为了拿回自己的手链,却要进他的车。其实明明还有很多别的方式,很多的不用与他接触的方式拿到自己遗落的手链。
当然了,她自然是也是忘记了,明明只是想要拿回一条手链,她竟然费心打扮了这么久。
她推开车门上了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有些紧张,不自觉地摩挲着手指,但却还是忍不住侧头看他——
他眼皮低垂,似乎是没有什么精神气,神色厌厌,看样子应该是很累了。
其实她并不明白,为什么像他这样家世的人,会选择医生这个行业。毕竟以他的家世背景,从商,从政,亦或是别的职业,都比医生要好得多了,她不明白。
在她出神间,他不知道从哪里随手拿了根烟,随着打火机“咔嚓”的声响,手中夹着的烟被点燃,雾气四起,他指间的烟头,在混沌的空间里发散着猩红的火光。
他没说话,她也没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在车厢里面坐着,安静着,沉默着。
很安静,安静到似乎是能够清晰地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以及自己心跳不断跳动的声音。
车窗没关上,半敞开着,从他唇边以及鼻间呼出的烟雾,通过车窗飘出去,消散在空气中,和车外的雾气融合在一起。
她就静静地看着他,他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的衬衫,黑色的休闲裤,一身黑,细长又骨节分明的手夹着烟,朦胧又性感。
他没抽完,只抽了一半就将烟掐灭,猩红的烟头很快就消失在了他的手指间。
在她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递过来的一个方形的盒子,递到了她的面前。
是一个黑色的盒子,盒子的表面印着一串烫金色的英文字母,徐一言认不出牌子,也并不知道这个盒子是装什么的。
后来跟在他的身边,常见他衣帽间的这个牌子的盒子,那个时候才知道,这是一个国外定制袖扣的品牌,他所有的袖扣都是这个牌子。
他是一个长情且念旧的人。
接过盒子,打开之后才知道原来是她的手链。
他将她的手链用盒子装了起来。
“谢谢。”紧紧地握着这个方形的盒子,思绪繁乱,手指的力气大到骨节都泛了白。
自从遇见了他,她就莫名的有一种被支配的感觉,不知缘由,让她慌张又紧张。
他问她:“吃饭了吗?”
她回答:“没有。”
他又问:“一起吃个早饭?”
她回答:“好。”
不过是短短十几个字的交流,就让她坐上了这个车,车发动开,就没再下来过。
如果徐一言有预知能力,如果她能预知到后来发生的所有的事情,如果能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那些爱恨纠缠,那些痛苦的,开心的,悲伤的,都通通不会发生。
她必定不会在这天上了他的车。
这个时候的她并没有想到,这一坐,就坐了很多年。
在那些电视剧,电影,亦或是偶像剧里,那些世家子弟带女孩子吃饭会选择什么地方,海景餐厅?落地窗?小提琴伴奏?法餐?日料?
不,都不是,他带着她去了一个很特殊的地方。
是一个四合院,地段寸土寸金,隐藏在一个巷子里,甚至是连门口都没有挂牌子,让人看着,真的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院子而已。
直到他领着她走了进去,四四方方的院子里面站着个小姑娘。一身得体的旗袍,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像是在等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