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念长这么大,从未听过别人说她脑子不聪明。
虽然她目前的学历和成就还比上她的家人,但她生来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就算搁北城那种精英荟萃的地方,她依旧出类拔萃,是耀眼无比的存在。
可是现在,戚妄竟然说她的脑子看起来不太聪明?
赵念忍了,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跟他这种人一般见识。
她不说话,戚妄就只瞟了她一眼。
也不知道他又哪根筋不对劲,赵念听见身边的少年一哂。
“刘记诊所”里面传来动静,是钥匙发出的声音,赵念看见钥匙孔被转动,下一秒,里面的人抬起卷帘门,哗啦啦的响不停。
灯光从诊所里倾泻而出。
刘一手是个中年微胖的男人,还有明显的啤酒肚,他穿着无袖的白褂和过膝的短裤,脚上趿着一双拖鞋。
骂骂咧咧道:“谁啊?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来敲门。”
待看清是戚妄后,刘一手明显一怔。
少年轻飘飘一眼,然后走进诊所,见此,赵念赶紧收伞跟着他进去。
刘一手走到问诊桌前坐下,翻出药本,拨开钢笔帽,“你两谁看病?”
赵念指了指身边的少年,“他。”
“名字?”
“戚妄。”
“年纪?”
“十七。”
闻言,赵念扭头看他,戚妄个高,有着不符年纪的阴沉和狠戾,再加上她现在读的班里还有人今年十九岁,有些是读书晚或者因为什么事留级,她以为他今年怎么说也十八了,没想到竟然才十七岁。
戚妄偏头看了她一眼。
赵念仓促地收回视线,目视正前方,然而,身边的目光并没有因此移开,甚至一直都落在她身上。
她想,戚妄这人,或许真的不知道什么叫冒犯。
刘一手握着钢笔,屈指敲了敲木桌,再次问他:“我问你怎么了?是感冒还是什么?”
赵念不明白身边的人为什么不说话,“医生,他额头破口了,你替他处理下伤口吧。”
之后,戚妄都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刘一手让他坐在木凳上,他进左手的药房拿清理伤口的药和包扎的工具。
诊所很小,被分成两半,外面摆了几张很老式的凉板沙发,全是木头做的,赵念没坐,站在那,石台上立着几块大玻璃,她看见刘一手在里面准备药品。
“桌上有卷纸,先把身上的雨水擦干净。”
戚妄大咧咧的坐在凳子上靠着椅背,姿态随性懒散,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受没受伤,那股野蛮生长的劲,赵念以前从未见过。
具体来说,小镇上的人,小镇上的物,小镇上的一切,都透着一股“原始”的气息。
赵念看不下去,扯了几张卷纸给他。
少年微掀眼皮,冷白的皮肤在白炽灯下发着光,那种光透着寒意,又阴又沉,赵念并不喜欢。
眼前递来一只手,手上拿着几张卷纸,女孩手指纤细,指甲修剪得干净整洁,透着淡淡的粉。
赵念被他盯得怪怪的,扬了扬手中的纸,“愣着干什么?”
戚妄收回视线,拿过纸随便擦了几下,很粗糙随意。
赵念看了眼,也没说什么。
刘一手拿着药品出来,先是掰着戚妄的脑袋看了看,简单做了检查,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给他清理,消毒,涂药,包扎,一套流程下来又快又粗糙,看得赵念都快以为其实戚妄伤得并不严重。
屋外的倾盆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微凉的冷风穿过卷帘门灌进来,吹起赵念的裙摆轻轻荡过脚踝。
她顿时打了个哆嗦,冷得搓了搓手臂。
很快,刘一手就给戚妄包扎好了。
两人从诊所出去,外面湿漉漉的,空气中氤氲着潮湿气。
“妄哥?!”
寂静的街道上,突然响起几道不可思议的声音。
突兀得像孤魂野鬼。
几个大晚上不睡觉,刚从小网吧里出来的小混混,在看到戚妄的瞬间,立马喊了声,然后走过来。
有人见他脑袋上缠着一圈白色绷带,瞪圆眼睛:“妄哥,你这头咋了,跟人打架受伤了?”
还有人注意到赵念,用揶揄的调调说话:“妄哥,这大晚上的有情况哦,怕是此打架非彼打架。”
赵念也不是不知世事的小姑娘,她接受过系统化的教育,该有科普也没落下,于她而言正常归正常,但在这种情况下,她觉得有被冒犯。
她面上不显,拿着折叠伞对他说:“你的伤已经包扎了,我也该回去跟我外婆交差。”作为礼貌,她犹豫了一瞬,还是说了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