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糕做起来有些繁琐,沈轻衣先让明苏将不多的细粮碾成米粉,加入清水拌成米浆;然后腊肠与肉片切成丁,佐以刚摘回来的新鲜野菜,翻炒出香味后,盛起来倒进米浆里拌匀。
搅拌均匀的米菜糊糊舀到蒸糕点的模子里,盖上蒸屉盖子,放到锅里蒸煮。
不多时米香和肉香溢满厨房。
沈轻衣揭开锅盖和蒸屉盖子查看,明苏被香味勾着,伸长脖子站在沈轻衣身边也往锅那边探。
好几种形状的模子里,米白色的糕点冒着热气,香味顺着水汽飘散出来,让眼巴巴候着的明苏,肚子不争气叫了起来。
米糕是做出来了,却因为食材限制和一些工序的精简,做出来的成品只能勉强算是简陋版。
沈轻衣偏头瞧了眼默默咽口水的明苏,心情愉悦。
或许简陋版的米糕,也能让这人说出一箩筐夸奖的话?她浅笑着,心里有了隐隐的期待。
这回明苏会怎么夸呢?
沈轻衣戴了手套将蒸屉拿出来,却不急着将米糕倒出来,而是放在一边晾着。
锅里的水被她舀干净,切些肥肉倒进锅里,炼了猪油和油渣,等米糕冷却,才将其从模子里倒出来,小心切片后放进滚了一层油的锅里煎。
油渣盛在另一个碟子里,一会配着粥吃。
细粮不多,做的米糕也不过十余块,压根不顶饱,还得做些其他吃食才行。
锅里的米糕煎至两面焦黄,沈轻衣将其盛起来装在盘子里,搁在一边。
之所以突然想起做目前来说很麻烦的吃食,是因为今日特别,是她和明苏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同甘共苦。
生活需要仪式感,这么特殊的日子,沈轻衣就想犒劳一下身边努力装矜持却没什么用的某人。
她让明苏端了煎好的米糕去堂屋里先吃着,毕竟那叫嚣着开饭的咕噜噜声,过于有节奏了。
坐在灶台前看火的明苏,瘪了嘴不太乐意。
哪有让身体弱的人挨饿干活她先吃饭的道理?那和欺负人家有什么区别?
不过还是端了一盘米糕,慢慢走到沈轻衣身边,一个闪身凑到对方面前,将手上小心捏着的米糕凑到对方嘴边。
明苏强装着冷下脸,吩咐道:“你先吃,我才吃。”
她看眼自己的爪子,又补充一句:“我洗手了的,不要担心脏。”
没谨防明苏来这套的沈轻衣,急忙顿住,唇瓣却依旧擦到外焦里嫩的米糕,和几粒饱满的肉丁。
油香四溢的吃食,还带着些温度,惹得她并不怎么饿的肚子,也不争气的与明苏那咕噜噜唱着歌的肚子来了个二重奏。
沈轻衣无奈张口,咬了小半块,不等咽下去便用眼神催促明苏快吃。
偏偏那人死板得很,非要她吃完一整块,才急急忙忙吃了自己那份,然后又追着投喂。
被明苏这么一打岔,来回不过几十息的路,等两人折腾着回到厨房,锅里坐着的水已经翻滚起浪花。
舀过来的粗粮淘洗干净,沈轻衣便将米下锅,和着锅里沾的猪油再煮点粥。
那点油水,总不能浪费掉。
这期间,明苏一直举着盘子,将两碟米糕,你一块我一块地分食了。
被她强硬塞饱的沈轻衣,稍稍有些吃撑了,看眼带了点得意劲头向她挑眉的明苏,搅拌粥米的勺子便多用了几分力气。
这家伙……
好好讲道理不行吗?非要用这么幼稚的办法,她晚上还得花时间消食。
武力值不如人只能接受投喂的沈轻衣在心里轻叹,眉眼间却满是笑意。
她问吃了米糕的明苏:“好吃吗?”
虽然知道作为她的食客,对方的反馈必然是一箩筐夸奖的话,可沈轻衣还是想听听。
果不其然,明苏亮晶晶的眸子眯成月牙,不住点头:“嗯,超好吃的!我吃完都不舍得漱口,怕那美妙的味道就这么消失了!这辈子能吃到这么可口的食物,真是好多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过于夸张了些……
但沈轻衣却很受用,她微笑看着欢喜得像个孩子的明苏,道:“屋里还有些细粮,要是想吃这么可口的饭食,我明天继续做给你吃。”
明苏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又慢慢暗下去,笑道:“不用,好东西就该珍藏着慢慢吃,一下子吃两顿,我怕把嘴给喂刁了,实在是轻衣做的太好吃了!”
她这话并不假。
在皇庄里头的日子,种地并不是最苦的。
最苦的是因为她的身份,加上皇帝的刻意忽视和隐隐的不喜,明苏的处境一直很难。
干最累的活,吃的却是那些同样身在庄子里干活的宫女太监们留下的剩饭剩菜。
都是要干苦力的人,哪有那么多剩菜剩饭给她吃呢?
所以在连剩饭剩菜都吃不上的日子里,明苏只能和猪抢些吃的。
熬了那么些年,她对食物的渴望,已经刻进骨子里。
甚至在饿得睡不着的夜里,经常发誓要是谁给她一碗白米饭,她就能把命卖给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