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首都,新罗马,大皇宫。
这座代表帝国权利心脏的建筑采用了标准的古典主义三段式的处理,将立面划分为纵、横三段,建筑左右对称,造型轮廓整齐、庄重雄伟。
堪称建筑师们所孜孜不倦所追求的“理性美”的杰出代表。
但和帝国其他同样在摄政王时期修建的建筑不同,大皇宫最让人瞩目的不是它前方讲究对称和几何形状的花园,也不是它巴洛克式华丽的装潢。
而是在它的屋顶最高处,树立着由数千面不同角度的棱镜组成的矩阵。
午后的阳光被这些或大或小的镜片解离成五颜六色的光海,覆盖在皇宫的屋顶上,形成了仙境一样的虹霞,蔚为壮观。
这座矩阵几乎和帝国本身一样古老。
据说,当年的尼克·勒梅国王建造大皇宫的时候,为了这些镜子上的镀层,曾下令溶解了数万枚纯度最高的银币。
时至今日,即使王位已经传了九代,帝国的皇室依然时刻供养着一支由十几个手艺最好的钟表匠和磨镜师组成的团队,全力维护这个矩阵正常的运行。
它就像是永远面朝着太阳的向阳花一样。
无论是春夏秋冬,风霜雨雪,只要天空中还有那么一丝的光线。
矩阵就能反射出足够的阳光,让太阳的光辉沿着设计好的复杂轨迹,被汇聚成一道源源不断的日光洪流,导入进地下,一直延伸到不知多少米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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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堂皇之物,往往与堕落天使相仿;华丽但欠平和,高贵而又残缺,毅力卓越却徒劳无功,就像是你,不觉得可悲吗?被天火炙烤下坚持了几个世纪,可我们都清楚,终有一天你会开口,告诉我们想知道的一切,再和最普通的生物一样,零落成尘。”
开口的是一个声线低沉的老人。
他身上穿着一件紫衣,袍子的袖口上用繁复的金银丝线勾勒火焰般的花纹,这些威严十足的纹饰顺着缝线,最后在衣领处收紧,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图案。
那是西洋棋上的一枚棋子,
代表不动如山,铜墙铁壁的【象】。
“上一次……有人……和我说话……还是十五年前。”
几秒钟后,对面铁牢里烂木头一样的人开口了,如果他还能被称作人的话。
他被钉在刑架之上,头歪向一边,只有一条胳膊和一条腿,连眼睛都少了一只,脸上原本属于左眼的位置,只剩下了一个浅浅的坑洞,看起来格外吓人。
那抹从大皇宫屋顶贯穿而下的日光终点就落在他的左侧脸颊上,不停的啃噬着他的皮肉。
可若是忽略掉他的左侧残缺的部分,只看只看右脸的话。
雕塑式高挺的鼻梁,骨瓷般白皙的皮肤,忧郁而又深邃的眼眶,带着轻微卷曲的发丝垂在耳畔,刑架上的家伙却可以称的上是一个具有惊人英俊的美男子。
若是克雷蒙看见这一幕,他一定会吃惊的跳起来。
因为刑架上的男人他见过。
正是他在记忆中看到的血族最后一位亲王,他们这支血裔的祖先,本应该死了几个世纪的德古拉。
四百年过去了,德古拉依然活着,依然在被阳光所炙烤。
“那今天为什么开口了呢?布莱克。”
应该是由于太久没有说话的缘故,德古拉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沙哑,但是很快,就变得正常起来。
“沉默同样也是一种很有用的拷打技巧,灵魂上的寒冷胜过肉体上的痛苦。这是当年我从老师手中接过代表裁判庭【象】的身份的棋子时,对方最后教我的话。”
“好吧,你的老师多米尼克确实算是拷问的行家。他在我身上总共用了157种能产生幻觉和痛苦的炼金药水,看来他准备让你换一种方式了。”
德古拉连脖子上都钉着一根银钉,所以转头看过来这种动作都做不到。
可他的语气中还带着淡淡的嘲讽:“然而你的一生也蛮失败的不是吗?我还记得五十年前,你接替多米尼克成为新的一任【象】来到这里的时候,年轻而富有野心,意气风发的模样。一晃你老的都快死了,却还一无所获。这就是人类,一代代的来,一代代的走,而我的生命确是永恒的。”
“五十年前,我都快六十岁了,野心或许还有,可如何也算不上年轻了。”
“上个月我刚刚度过了一百零九岁的生日。你说的没错,德古拉,我估计是很难能等到你开口告诉我感应到的血裔位置的那一天了。”
布莱克面无表情的说:“毕竟我胸中跳动的,只是一颗从公爵级吸血鬼身体里摘出的心脏,它已经快到极限了。如果我能刨开你的胸膛,移走你的心的话,应该可以再活一百年。”
“德古拉,我很好奇,你说吸血鬼亲王没有心还能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