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这般想着,便悄悄朝衙差比了个手势。
韦无冕此时正回头看宋真清,在他眼里,柔柔弱弱的小道姑怎么也不像是杀人凶手,那死者炎丹可是个身高六尺的壮汉,一只手也能捏死眼前的小道姑。
因而韦无冕并未注意到张大人的动作,然宋真清却是瞧的分明。
眼看着两名衙差的手即将搭上她的肩膀,说时迟那时快,她一个溜肩从床上滑倒了地上,一个翻身就来到了张大人脚下。
张大人与韦无冕相对而站,宋真清落脚的位置正在两人中间。
而张大人身材肥胖,活动并不自如,见宋真清突然伏倒在他脚下,且眼神凶狠,猛然间被吓了一跳,想后退,却未料身子太重,挪不动步子,只得大声冲衙差叫嚷:“抓住她,快抓住她。”
宋真清知道此时是她唯一的机会,她匆忙站起,旋身来到张大人身后,眼尾一扫,被她唬了一跳的三名衙差已经来到张大人身前,就是此刻,她胳膊肘一弯,搭上了张大人的肩。
然时也命也,虽然那张大人个子不高,但奈何人家脖子粗,宋真清绝然未料到,就她那小胳膊小手,竟然圈不住张大人的脖子,连带着藏在腕中的剪刀也猝不及防的掉在了地上,只剩下她一双手还徒然的抓着张大人脖间的衣领……
“哈哈,哈哈哈…”
还不待衙差上前抓她,不等张大人做出反应,就算宋真清自己还有些蒙圈之时,一阵嚣张讨厌的笑声忽然在屋内响起。
是那位韦师爷,就见他笑的是前仰后合。
宋真清眼冒怒火,凶巴巴的吼了句,“笑什么笑,好笑吗?”
“哈哈,”韦无冕笑弯了腰,手指抖抖索索的指着宋真清,“小道姑,好好玩。”
“好玩你个头,”宋真清此时已被两名衙差押着手背在身后,朝韦无冕啐了一口,“再笑缝住你的嘴。”
韦无冕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珠子,哭笑不得道:“小道姑好凶。”
真是人不可貌相也,他原本还不相信小道姑能杀了炎丹,此时……那就更不相信了,小道姑虽凶,可那细胳膊细腿的连挟持张大人的本事都没有,哪里又能杀人?
韦无冕此人,想法素来与常人不同,所以此时他搓着脸,忍着笑,瞧着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张大人道:“小道姑肯定不是杀人凶手。”
张大人被宋真清吓的不轻,刚缓了口气,听了韦无冕的话,不由更来气,连与韦无冕争辩都不耐,只摆了摆手,“带走。”
说完便哼声走出了屋子。
韦无冕见状忙跟在张大人身后,叫唤道:“哎,哎,张大人,你这般更是便宜了那真正的凶手咧。”
张大人只管拿个人去交差就行,哪里管谁是真正的凶手,何况方才小道姑竟然还想刺杀他。
哼哼,只这一点,小道姑就罪该当诛。
不得不说,宋真清真冤枉。
她哪里是想刺杀张大人,她明明只是想挟持张大人罢了。
她若是此时被带回县衙,等着她的绝对是死路一条,她可是刚活过来,哪里肯再死,所以她不过是想先逃掉再说其他的。
只能说她运气太背了。
宋真清本是考古系出身,又热爱旅行,因常年在外行走,是以正儿八经的学过两年防身术。
平时里,若是遇到危险情况她总不自禁的去谋求生机,怪只怪,从昨日在陷阱里醒来到如今时间太短,她还有些摸不着状况,这才能解释为何她会在情急之下就忘了去衡量对方的粗脖子是不是她能钳制住的。
宋真清一边哀叹,一双眼睛依旧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院子四周,虽被两名强壮的衙差押解着,但,她想她还是有机会的。
在她眼前方正有一处荷塘,荷塘虽小,却蜿蜒着通向院墙外。
这处道观当年建造的时候真是费了一番苦心的,不仅靠山且伴着水,就算香火潦草,却也可自给自足,不缺新鲜蔬菜瓜果,甚至连鸡鸭也养了不少。
她只要想法子跳进水里,然后再游出院子就好,院门与这处水流出口隔着一段距离,纵使衙差跑的再快,也赶不上她的速度。
哼哼,外面是深山密林,到时她朝林子里一钻,再呆上个十天半月的,就不信那昏官还能拿她当替罪羊?
但最好,衙差们都不会水才行!
想到这里,宋真清眸光忽闪,抿起唇角低下头去,不料等她再抬眼,却见有一双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她,不知何时那韦师爷竟走到了她的身边。
她回瞪过去,那人竟朝她眨了眨眼,弯着月牙般的笑眼对她道:“我叫韦无冕,小道姑,你在想什么?”
眼神清澈,神情纯真又无邪,反而宋真清有些做贼心虚。
“轰,”脑门突然炸开般出了一头汗,带着被人发现隐秘的尬笑“嘿嘿”两声,也不管他叫什么,只掩饰性的斜了他一眼,“要你管。”
韦无冕与宋真清说话时是驼着身子的,且压低了嗓门,以至于两名押解的衙差也只看到两人在那嘀嘀咕咕,却未听清两人说了什么。
而另一名为首的衙差正走在前面殷勤的用袖子为张大人扇风,在他们眼中,宋真清就是那砧板上煮熟的鸭子,咋还可能再飞呢?
宋真清瞧着前面昏官的背影,又转头见旁边韦师爷那张若有所思的俊脸,眉头一簇计上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