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的意识于一片无际的黑暗中,被一阵剧烈的晃动唤醒。
还未睁眼,就听见耳边一声叠一声的,带着惊慌和恐惧的尖叫。离得最近的那一个,仿佛就在她耳边,少女独有的尖细清亮的音色,如一根尖锐的针尖,刺得她耳膜生疼。
紧接着,周围又剧烈的摇晃一下,清溪反应不及,顺着惯性往前一倒,额头不知撞上了什么,又是一阵剧痛袭来,她缓缓睁开眼睛,彻底的清醒了。
身子还有些发软,一点力也使不上来,她手撑在两侧,勉强稳住身形,轻轻的吐了一口浊气,不明白现在是怎么了。
烈火焚身的滋味仿佛还停在她的皮肤肌理之中,只是略一回想,就已经是钻心的疼。
那些疼痛来得很真实,可她垂下眼,却看到了一双完美无瑕的白皙的手,上面一点灼伤焦黑也无,这不是受过红莲业火该有的样子……
于是清溪又抬了眼,此时周围的颠簸已经平静了不少,环视一圈才发现,她现在是在一个极宽敞的马车里,除了她,周围还横七竖八的躺着坐着好几个身着彩衣的姑娘。马车似乎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方才才会一直剧烈晃动。
里头这些娇滴滴的姑娘们没有防备,愣是被摔了个七荤八素,东倒西歪。想来刚刚听见的那些喊叫,就是她们发出来的。
看清楚了,清溪心头的疑惑不减反增,她拧起了眉头,越发的拿不准现在的情况。
红莲业火,世间异火之一,凡被其焚烧过的东西,形神俱灭。她投身火海,应该已经魂飞魄散才对,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呢?
这时,离她最近的一个紫衣少女爬起来,面色焦急的搀住她,似乎是怕她再摔了。可清溪不喜与人接近,登时浑身一僵,想将手臂抽出来,却因为力气实在太小,没能才成功,只得一脸莫名的望了过去。
“挽歌!挽歌你醒啦?你没事吧?”紫衣服的少女长得极美,一双大眼睛又亮又灵动,见她醒了,眼睛里聚起了一层朦胧的水雾,唇却是欣喜的笑着,一副喜极而泣的样子,看上去娇柔又惹人怜惜。
清溪揉揉额角,对着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实在发不出脾气来,心里的郁气散了一些,这才开始注意到少女对她的称呼,挽歌?是谁?
清溪皱了眉,张了张口正要问,车体便又晃了一下,还有了强烈的坠落之感,像是整个车被什么东西拎了起来,在重重抛下。
周围自然又是惊叫声一片,紫衣少女一头栽进了她怀里,撞得清溪肋骨生疼,嘶了一声。少女惨白着一张脸直起身来,紧张道:“挽歌?我撞疼你了吗挽歌?我……我不是有意的……”
少女的声音里是止不住的惊惶,眼看她又要哭了,清溪才咬着牙摆摆手,示意她自己没事。
自修为跨入大乘境之后,她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因为撞击造成的,低级的痛感了,竟还有些不适应了。
“怎么回事?这是哪里?你是谁?”
她终于问出了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可刚说完她就愣住了,这不是她的声音。此刻说话的这个声音,缱绻绵软,却又带着几分冷清的妩媚,如珠落玉盘,好听极了。
这具身体有一副好嗓子。
清溪垂下眼,通过面前小方桌上的铜壶壶壁,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她一时愣住,竟是这样好的一副皮囊。
方才的紫衣少女已经堪称绝色,这张脸竟比她还要美上三分。只是此刻这脸上有藏都藏不住的病态,还带着浓浓的惊愕疑惑,清溪陡然意识到:
她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
而面前的紫衣少女愣愣的看着她,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而后竟是直接伸手覆上了她的额头,清溪躲闪不及,被她摸了个正着,就听她说:“没发热了呀?怎么还在说胡话呢?我是紫滢呀,挽歌你怎么连我都不认得了!”
“……”清溪头疼的闭了闭眼,心说何止不认得你,我其实连我自己都不太认得。
好一会,她才又说道:“抱歉,紫滢。我只是有点……”
“我知道的!你前些日子一连烧了好些天,此刻定是糊涂了!没事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不等清溪说完,紫滢自己就先为她找好了借口。
清溪看着她,愣愣的嗯了一声,又听她抱怨道:“方才真是吓死我了!这都什么呀!还说是什么绮罗香车呢,外头的灵马连御空之术都没习明白,若不是长老补救及时,只怕我们这一车人都得从天上掉下去!”
清溪微微侧首,她身边就有扇窗,此时透过缝隙看出去,果然只见白云缭绕,他们被长着双翼的灵马拉着,御空而行。
绮罗香车……
清溪眼神变了变,这可不是人人都能用得了的东西,想当年她还在天阙宗时,天阙宗已经贵为仙门之首,这也是只有宗主才有资格乘坐的。
如今身边坐的都是些姑娘。看样子,还都像是些艺伎怜人。
连她们都能乘坐这绮罗香车,安排这一切的人,又有着何等的底蕴?
清溪掩下眼底的浅浅的惊讶,又问道:“那我们现在又是要去哪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