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簌簌,京城的千街百坊遭遇离朝开国以来,最为严格的一场大搜查。每家每户,不管内城朱紫勋贵人家还是外城两县普通平头老百姓,必须按照朝廷指令,自觉打开家门接受官府检查。如有违抗者,一律带回大狱待查。
百姓们都知道,朝廷是在调查昨夜长安县发生的事。
接下来几日,又有无数人要掉脑袋。
掉脑袋的人包括来不及撤离,依旧藏匿在京城中的魔教中人,还有就是离官府中一些尸位素餐之辈。
试问:天子脚下,京畿之地,为何会有这么多魔教藏在眼皮子底下,而没被提前发现?
皇城司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一道道圣旨像生出一双翅膀似的从宫中传出,比如:
裁撤贾盛皇城司指挥使一职,由镇北王许寿仁暂任。
皇城司上下所有人员,职降一级,罚俸三年。
昨夜围捕行动中牺牲的人员,皆厚葬。
......
皇宫。
离朝皇宫承袭前朝,当年三王围城,千里勤王,事后三王进城,皇宫其实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无非就是当初大周皇帝自焚于德政殿,德政殿被大火焚毁,烧了三天三夜。
但其他宫殿依旧完整保留下来,富丽堂皇,后来德政殿也在原址上重建,比之前的更要宏伟壮观。
夜晚的德政殿灯火通明,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宫殿艺术品,宫殿矗立在高高的台阶上,几十根红木圆漆柱子起支撑作用,明黄的灯光围绕在宫殿周围,一排排的灯笼挂在廊下随风摇曳。
镇北王撩袖,还未踏入大殿,就听到里面传来颇为激烈的争吵声。
“无耻,一定要裁撤,皇城司无用,诸多年来,耗费钱财无数,凭借那群江湖人士能成什么事?”
“稍安勿躁,眼下最主要的事情是捉拿魔教余孽,趁他们还没逃出京城太远。”
“怎么捉拿,靠谁捉拿?皇城司四司使一死三伤,魏师又不在京中,难道要动用大军,沿路设卡,为了那区区几十人?”
“倒也不是不行,任凭他们个人武功再高,也经不起我大军的车轮战。”
“无耻老贼,有没有点脑子?”
“嘿,商议就商议,你怎么还骂起人来了?”
“骂的就是你,无耻!”
……
“镇北王到!”
德政殿门口的小太监一挥手中净鞭,高呼一声。
殿内争吵声随即偃旗息鼓,众人齐刷刷地扭头,朝门口看去,看看这位已有十多年不曾上朝的大离军神。
镇北王正衣冠,抬腿撩摆,进入议事的大殿。
大殿中,人并不是很多,但每一位都是离朝肱骨,深受昌明帝信任,特别是以文相为首的大周降臣,和吴太傅为首的离朝新臣。
“臣许寿仁,参见陛下!”许寿仁步子稳健,路过衮衮诸公,抱拳,跪下磕头。
虽然昌明帝早就有言,镇北王上殿可穿甲带刀,可不行君臣跪拜之礼。
但十多年来,许寿仁依旧没忘记他是臣,见到皇帝依旧每一次都下跪。
龙案后的皇帝赶紧起身,快步走下台阶,亲自扶许寿仁起来:“王爷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昌明帝扶许寿仁起来,并叫小太监在龙案旁下手位置加了一个座位,在场的朝臣皆是一惊。
特别是斗了二十年之久的文相和吴太傅,二人相视一眼,表情着实微妙。
许寿仁也没客气,大马金刀的坐下,面对阶下群臣。
“继续。”昌明帝回到龙案后,摆摆手。
争吵随即又传来,都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吵起架来丝毫不留情面。
特别是老态龙钟,花白眉毛的文相,都七十多岁,路都走不稳,脖子以下都已经埋进黄土里,还是张口一个“无耻老贼”,闭口一个“无耻老贼”。
和他对骂的吴太傅身为太子之师,不愧是读书人,就很有素质,虽意见不一,但嘴里硬是没吐出半个脏字。
坐下听了一会儿,许寿仁听明白以二人为首的集团在争吵什么。
其一:皇城司是否裁撤问题?
这次魔教大闹长安县,皇城司老巢都差点被人家一把火点了。
足以见得皇城司这么多年来,一点长足的进步都没有。
本是专职对付魔教才建立,如今却败在魔教之手。
文相的意思是裁撤,连根拔出,吴太傅持相反意见。
其二:是出城抓捕逃走的魔教,还是竭尽全力抓捕城内遗留魔教问题?
皇城司人手有限,若想要出城追上魔教教主,并且保证能拦得住,那得一大半的人手,可这样的话,城内怎么办?
吴太傅的意思是,放魔教教主离开,并派各地大军沿路设卡,围追堵截,虽然代价有点大,但能保京城安全。
文相又持相反意见,他恨不得把皇城司的人手全部都派出城去,他本就看不上朝廷花这么多银两养着这的群江湖客。
争吵一直持续到后半夜,双方都没达成共识。
到最后昌明帝以自己乏了,摆手打发走群臣,明日再议。
暖阁,皇帝寝宫。
许寿仁独自一人前来,在寝宫门口看见了贾盛。
“王爷,陛下等着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