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19 章(1 / 2)苦情女配坐在火葬场边首页

他们两相凝视间,宁无歌的表情似乎有所松动,她似是不爱与祁念对视,立刻移开目光,再一次垂下手来,“我留着你还有用,不会杀你的。以后这种怪话,也最好是少说为好。我不爱听。”

祁念上前两步,“倘若我非要说呢?”

宁无歌不由一怔,再抬头时,她的神色突然变得极为严酷,袖间翻手扑出一道白光,犹如流星赶月般往祁念身上丢去。祁念咬紧牙关,丝毫不动。此处不能动用功法,人人在此处都是个普通人,不过就算是普通人,宁无歌也显然接受过极为严格的训练,并不会失了准头。只听风声猎猎,几乎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宁无歌掷出的刀剑已经飞到祁念跟前。原来她打的并不是他,而是站在他身后的什么人,匕首从祁念耳边飞过,带起几缕发丝,扑的一声,似乎已经准确打中了目标。无歌眉头紧锁,却半点没有放松,“好久不见,姜公子。”

走廊尽头,冒出道身着黑衣,高高大大的身影来。西山城主的义子姜云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两人身前,先是抱拳行礼,“今非昔比,倒是我怠慢了。”

“你来得好快!”宁无歌脸上一片铁青,已现怒容,但话语中却是赞美之意。姜云谦逊一笑,“事关我的身家性命,荣华富贵,实在是不能不上心。”

他先向祁念行完了礼,又转而向无歌道,“现如今这里只有我们三人,我还是当称您一声……”

“且慢。”宁无歌面无表情道,“前尘往事,不用再提。”

她在隐姓埋名之时,手头一时没有合适的□□,只当自己露真容的机会奇少无比,能认出自己的人整个魔界都不过五指之数。哪里料得到姜云不知从哪里得到了风声,知道她便是那个失踪良久,音讯全无的魔界左使。宁无歌虽然不愿自己身份被公之于众,但也知道这对于自己来说虽然是危机,也可以成为机遇,全看自己如何把控。当下走回到一间暗室之中,点燃灯烛,坐到了石桌边,“姜公子,请坐。这里没茶没点心,便算我待客无礼了。”

“我这个人一向不大看重那些虚名。”姜云说,也不客气,自己在石凳子上做了,“只看重诚意,却不知道宁姑娘你有几分诚意呢?”

这是在追问乔睨的所踪。

“过程虽然未必和姜公子想的一样,结果却的确是姜公子所想要的。”宁无歌道,姜云只以为她是嘴硬,实际上还是按照自己的意思取了乔睨的性命,脸上不由露出势在必得的微笑,“宁姑娘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追着他一个一辗就能碾死的小蝼蚁不放?”

“那必然是有缘由的。”宁无歌淡声说,兴致缺缺的样子。她自己在心里计数,一是确实为了无忧坊大火一事寻个替死鬼,而那大火背后必定又烧掉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二是为了乔睨跟在祁念身边,不方便再安插别的耳目,三是为了找个机会,压在她这个左使头上,使她稍稍训从,先给个巴掌,再递上合作的甜枣。

“这却也是为了宁姑娘自己好。”姜云见她脸色不好,也不敢欺压得太过。他是赌场里讨生活的人,眼尖,瞥见祁念这身白衣一角沾了个血点子,便心思一转,笑道,“祁琴师,你这样看着我,难道是心中愤恨,想替他报仇?”

他没等祁念接话,便继续向下说道,“难道这三个月朝夕相伴,祁琴师真将他当作知心好友?”

“各怀鬼胎,谈何交心?”

“那么祁琴师想必是很恨他了。”

“各为其主,有何可恨?”祁念又说。他两人这一问一答,语速都是极快,犹如已经对演过千百遍一般,姜云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摇头叹息,“到底是做魔尊的材料,我不如你,我认。”

宁无歌眉目一动,眼睛扬起,似有杀意在脸上转过一息,但又稍纵即逝。若说之前在暗室之中听到乔睨临死前的诉说,祁念还有几分疑虑,但姜云此语便将他的身份坐实了,再也没有作伪的可能。祁念暗自在心中摇摇头,只觉得这一切荒唐可笑,勉强露出几分喜色,道,“那些都是从前的事了,我如今一点也不记得,只能全听这位宁姑娘的安排就是了。”

“唔,宁姑娘是聪明的,属下也觉得很好。”姜云低头应和,知道祁念已经选择与宁无歌站在一处。他心中暗恨,想,你在孔雀楼足足住了三个月,却只见了这宁姑娘一面,到头来还是要和她拧做一股绳!他混迹孔雀楼中,再怎么不醉心于时事,对于八卦总是听闻了一些,知道人人都说不管魔尊和左使到底是爱是恨,总归要纠缠在一起,未料到如今时过境迁,竟还是如此。可见世事无常,倒显得有几分天注定的味道。

宁无歌神色稍定,手指在腰间佩刀上虚按着,一下下弹着刀身,“我们二人各有各的念想,不妨一一说出来,也好互相帮助。通力合作,也好成事么。”

“小弟现下倒真有一件烦恼,想要向两位倾诉。”姜云从善如流,他看面目虽然要比祁念和宁无歌大上几岁,但两人纵横魔界的时候,姜云还只是个只会摸着骰子咯咯直笑的小娃娃,所以这声小弟叫出来也没有什么不适。

“我早年出身微寒,承蒙我义父看重我的才华,收我做义子,这才有了今日的荣华富贵。我原本应该缬草结环,五体投地地报答义父的恩德。只不过现如今义父人到老年,难免昏庸,做出来的事情常常让人心里打嘀咕。我以自身声望强压了几次,但民怨更沸,再这样下去,我真怕义父晚节不保!”

“你要替父保全清名,打算倒是不错啊。”宁无歌不动声色道,此刻,她心中却已经了然,这西山城主渐渐势弱,却又不肯让权,姜云等不及他百年之后,便想要提前篡权夺位了!

“如果只是这样的小事,那也倒只是我自己的家事,不应当拿出来麻烦两位。”姜云道,“可是,前些天我刚刚得知消息,义父不知被什么人所蛊惑,竟把主意打到魔尊……魔尊大人的魂魄和身体上,还说要在百岁寿辰那天,使点什么怪奇法术,将魔尊的魂魄尽数吞吃。我一听,真是唬得魂飞魄散,不得不连夜和您二位来商讨此事。至于那乔睨,亦是我义父派来监视魔尊的卧底,我只能想这个法子来铲除他。”

“他身上的这失魂症,总不是你义父也有参与吧!”宁无歌意味深长道。

“这……按常理说应当是不敢的,但义父如今老了……”姜云心中一凛,险些有站起来回话的冲动,魔尊被杀的事是魔界之中最汹涌暗黑的漩涡,谁沾上那可都是一片腥风血雨。他又素来听闻左使对魔尊那叫一个此情不渝忠心耿耿,眼下看她话语里直指自己义父参与杀死祁念,抢夺他的身躯和魂魄一事,十分担心她为情发狂,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来,但又不肯放弃在无歌面前给他义父上眼药的大好机会,因而答得十分似有还无,模棱两可。

“哼。”宁无歌摇了摇头,示意此事略过不提,“先前之事我自会查明,但你义父想要以魔尊身躯为引,吞吃他的魂魄,竟将他当一剂灵丹妙药来养,这种事我也是绝不会允许的。”

“是,是,我义父还有三天就要到百岁。”

宁无歌也是近来才发现,旁人都以为自己对祁念情深无二,所以一提起和祁念相关的事都是十二万分的小心,即使自己勃然变色,开始说些不怎么客气的话,旁人也都只是讷讷作声,对于此是十足十的宽容。这番情状若被利用的好,实在是大有文章所做。果然,姜云立刻说道,“是……那是当然的。”言语较之前更要多出几分恭敬。

宁无歌觉得好笑,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一丝微笑的神气,“他打算拿祁念做什么?”

“具体如何,我也不知道。义父只对我说,要我准备一个完全不通修行之事的人在当夜伺候。我当下就觉得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只是义父的感知力天下无双,不管什么样的高手,再费心费力掩盖自己的气息,都不能逃脱了他的眼睛,可若是真的派一个不通修行的常人进去,那又实在没法阻拦。其实我也不是有意要惊扰您,但是事到如今,眼看日子一天天逼近了,我又没有别的法子,只好斗胆来求一求您……”

这停顿意味深长,宁无歌一愣之间,已经知道他需要自己脖颈上的遮蔽之石,好叫一名高手冒充常人,隐没气息,一击即中。她摇摇头,“不可,此物是我喜爱的法宝,百年以来从未离开我身,从不外借。”

“宁姑娘何必如此小气,难道是怕我借物不还?”

“你从我这取走的爱物,又岂止这遮蔽之石一件?”宁无歌朗声道,眼睛往祁念那里一瞥,“这也给你,那也给你,我自己是什么也不剩下,姜公子又能给我什么?”

她这话虽然暧昧,但神态大大方方,毫不扭捏,没有丝毫矫揉造作的成分,反而显出分风情来。姜云一愣,随后道,“你二位吉人天相,必然有一天重回尊位,使天下山川草木都为之鞠躬低头……倘若真有那么一天,我自心悦诚服,倾力为二位提供助力。”

“这可做不得数。”宁无歌摇头道,竟对他所勾勒的权倾天下的景象毫不动心,“未来的事,谁也不知道会如何。再者说来,若是真得了什么尊位,你便成了有功之臣,地位自然水涨船高,获得的好处更是数不胜数,算起来,我还是亏。”

姜云没有料到心中所想被她直接说破,脸上不由露出些许尴尬的神色,宁无歌沉思片刻,示意他附耳过来,对他低低地说了句什么,姜云听完之后,面色大变,“这,这怎么使得?”

他自进入到这牢狱中来,一直进退有度,谈笑风生,如今却好像要拔腿就走一样,祁念觉得惊奇,脸上却一点不显,跟着激将道,“姜公子什么场面没见过,又何必惺惺作态?难道是买卖人惯用的压价手段?欺我们不常去市集么?再多的筹码我们也给不出了,只能用你说的这些换她说的这些,做一锤子买卖,再讨价还价却是不可能的。”

姜云闻声望去,却见祁念笑容笃定,毫无心虚之意,暗暗思索道,“难道宁无歌已经事先和他通过了气?”又想到,“这两个大人物都觉得此事无碍,我一个小虾般的人物又何必替他们想这么许多!”当即说道,“既然如此,我愿意应诺。”

“好。”宁无歌冷冷说道,“你也不用再备什么高手,三日之后,我亲至百岁寿宴,还真想看看你义父打算怎么对他!只是其余的细枝末节,还希望姜公子好好安排了。”

姜云未料到她竟然能许诺亲自出手。左使昔年胭脂刀的威名,更要在他找来的一众好手总和之上,不要说偷袭偷打,就算名正言顺地公平决斗,西山城主也决计在她手上支撑不到第一百招。姜云一时狂喜,哪里料到她虽然答应的如此爽快,功力却是大有水分,大打折扣,他不由一揖到底,道,“我先多谢宁姑娘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