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走就走罢，以后有缘再见了。”

云十一走离桌旁，吃饱喝足有了力气，这时云十一才有闲心仔细看看这屋内样貌，屋子不大，陈列却满，花草甚多，家具典雅，不似是寻常百姓。

云十一此时也不好问些什么，将怀里银子掏出来，对游追鹿说。

“游姑娘，我受你照顾，没什么能回报的，你且收些银子吧。”

说罢将怀中的银子拿了出来。

游追鹿扭头走过来，站在云十一对面，少女早熟，虽年纪比云十一略小，可仍是和云十一一般高矮。

“让你在姑娘我的屋子里躺了小一天，这些银子可不够。”

云十一一阵尴尬，说道。

“那姑娘且全拿走吧，日后有机会我会回来给姑娘送银子的。”

游追鹿被这一番言论逗乐了，说道。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银子这银子那的，我看起来很穷吗。”

云十一刚刚接触钱财，还不懂钱财的用途，此时露窘，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游追鹿却不是很在意，伸出手掌，轻轻翻拨着云十一双手捧着的银子，这银子刚从云十一怀里被掏出来，还留有余温。游追鹿手若柔荑，指如削葱，按扶着云十一两手中的银子轻轻翻找。云十一双手微抖，细汗点点。游追鹿没注意到云十一异样，拨弄着这银子从里面挑了一块最大的雪花银子。

“就这块吧，我且收着，你也别给我送什么银子了，平日无事的时候，就来此处给我做饭吃吧。”

云十一赶忙将银子重新揣起来，对游追鹿说：“游姑娘，那我便先告辞了。”

游追鹿摆摆手，说道；“快走吧，快走吧。”

云十一推门而出，走过院子，见院子中花草之多更甚，花团锦簇，郁郁葱葱，一片生机勃勃之意，心中对游追鹿的见解又多了几分。

此时天色已经渐暗，不知不觉在这游追鹿的小屋之中睡了一天，云十一赶忙去往布店。走到街上，见周围行人看自己的眼神多有敬意，摸了摸光头，抖了抖僧衣，心道。

“此后，已经是不能回去了，当早些舍了这皮囊。”

到了布庄，老板正坐在堂中摇扇纳凉，见云十一进来，老板赶忙站起，在对云十一说：“小师傅来了，还请坐，我这就去给你拿衣服。”

云十一坐在堂中，左顾右盼，等着老板回来。

不过一会。老板取了一身玄色布衣过来，白色袖纹，连内衫都给云十一做了一套。云十一将衣服换上，此时已经是活脱脱的一个秀气书生样貌了，就是那光溜溜的秃头有些显眼。

老板夸道：“小师傅长得真是俊。”

云十一听言不好意思的摸了摸秃头，对老板道过谢，又寒暄了两句，就离开了。

布衣在身，束腰捆袖，令穿了十三年宽袍的云十一好生不自在。可此时低头看自己，当真是同村中众人无异了。

回到客栈，见过林禾，林禾见云十一打扮有变，心中已经是有了些猜测，便也不再多问。对云十一说：“小兄弟，林少镖吩咐我们等你回来了让你去见见他。”

云十一对林禾点头示意，便扭头去了林广的房间。

推门进去，见林广已经是被精心治疗过后的样子了。云十一坐在床边，轻声唤到。

“林大哥。”

林广微微睁眼，见云十一坐在床边，挣扎着坐了起来，对云十一说道。

“云弟，我昨夜见你就觉得你似是有心事，我挑明了问你，你是不是如今无处可去了？”

云十一听闻，默不作声。

林广早已看透云十一心事，便就出声提议道。

“不如同我去往临安，我叫我爹纳你进我们江南镖局，虽不比少林寺家大业大，但也算是略有名气。”

林广注意到云十一听到这话时候有明显的动摇，便又加劝说。

“我长你十余岁，有被你救下一条性命，这恩德还请让我得以报答。”

云十一听言，心想临安距此千余里，不知商威能否寻到自己。可是如今自己又真是无处可去，虽结实了游追鹿，但也同她没有什么实打实的交情，在这北高庄是怎么也无法生活的。

过了一会，云十一终于下定决心，对林广说：“林大哥，我跟你走就是了。”

林广听闻一喜，高兴地说道：“云弟能同意真是再好不过了。”

林广不自觉的加大了声音，带的喉咙又是一阵剧痛，咬牙暗忍，却还是被云十一看了出来，忙说。

“林大哥还请好生歇息，待得你伤情好转，我便同你去临安。”

林广向云十一微微一笑，便闭目歇息了。

云十一推门出去，见林禾就在门外站着。林禾见云十一出来，也是赶忙问道。

“小兄弟可是答应了少镖头？”

云十一微微点头。

林禾见状长舒一口气，回道。

“少镖头对你大恩，犹如心口巨石，长此以往，必要郁郁寡欢。小兄弟天资聪慧，又是少林高僧门下，如今还俗，拜得我门，今后必将成为一代大侠。”

云十一赶忙纠正。

“我无意拜入江南镖局，而是借住，捐的两份劳苦气力，并无拜师学艺的打算。”

林禾听言，一拍脑袋。

“也是，也是，是我鲁莽了。那小兄弟这几日就先住孙摇峰那间屋子吧，他们已经先一步回临安报信了。过得几日，等少镖头伤情好转，我们便出发，你看可好？”

云十一回道：“多谢林大哥了。”

接下来的几日，云十一白天就去给游追鹿做饭，夜间就在客栈后院马厩旁打拳练功。此间云十一也给游追鹿说了自己要去临安的打算。游追鹿也没说什么，只是念叨了些大宋皇帝的坏话。

不知不觉有十五日过去了。

林广伤情已经稳定，今日一早鸡鸣三声，还未等林广起床，云十一就早早地出了客栈门。走到村口，向着嵩山，重重跪下，拜了三拜。起身拍拍身上尘土，望着嵩山顶峰，久久没有言语。

忽然云十一扭头望去，见到游追鹿正站在自己身后俏生生的望着自己。云十一有些惊喜，说道。

“游姑娘，怎的这么早就出门了。”

游追鹿笑眯眯的走近云十一，说道。

“你今天是不是要走了？”

云十一回道：“我朋友伤情渐好，我答应了他要同他去临安，便不能不作数。”

游追鹿盯着云十一的眼睛，语出惊人。

“云十一，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商威的人？”

云十一大惊，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游姑娘怎的知道？”

游追鹿说道：“我见你的第一天，你倒在地上，胸前挂坠露了出来，我一看就是燕山商家少爷的东西，如此贵重的东西都能给你，你自然和他关系匪浅。”

云十一听言，隔着衣物轻轻抚摸着那块软玉。又看向游追鹿，心中五味杂陈，便问道。

“游姑娘可是因为这玉才将我救下的吗？”

游追鹿咯咯一笑，一拳打在云十一腹部，虽没用力，却也让云十一吃痛。

“傻家伙，怎么可能。姑娘我心地善良，什么阿猫阿狗倒在自家门口我都会救的。”

说罢，游追鹿突然正色道。

“你我年纪相仿，看你刚刚拜山，应当是少林弟子，却又与商威相识。不知你是生了什么苦事，如今出走师门，更是拿着商威本人的信物，想必你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游追鹿边说边拨弄着自己的头发，一举一动都散发着少女的气息。然而接下来一句话，令云十一一阵胆寒。

“云十一，我请你到了大宋境内，帮我杀一个人，未来十年，二十年内都可以。”

云十一听完此言，已经是骇得一个字都吐不出了。

游追鹿看他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此人罪大恶极，天下豪杰无一不想取他性命，我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想让你给我留个念想。如你不愿，也就罢了。十一，此行一去还请保重。”

游追鹿言语至此，口气，谈吐，都不似是十三少女。云十一看她这般严肃，下意识就问询出声。

“那姑娘说的那罪大恶极之人，究竟是谁？”

“他就是当朝皇帝的右仆射，当今朝廷三司其一的顾承弱。此人罪状人尽皆知，我不必多言，你到了临安自然就会听说。”

游追鹿说完，对云十一摆了摆手。

“十一，今后有缘再见了。”

说罢就只留下云十一一个人自己走了。云十一见游追鹿走远，又回头望了望嵩山，此时太阳已经探出小半，想来林广他们也该收拾好了，便转身跑回了客栈。

太阳刚刚升起，暑气蒸腾。嵩山脚下的小村庄刚刚才是正要开始醒来的时候，四人两马，缓缓离开了。

临安，江南镖局

林长聪听闻自己儿子受重伤近死，早已经是几天寝食难安。此时正是傍晚，林长聪正在院子里打拳，忽的听闻门口吵闹，突然林长聪的老仆从门外进来，对他说道。

“总镖头，少镖头回来了。”

听得这消息，林长聪汗也未擦，急急忙忙的赶到了外院。只见林广同林禾还有林禾的师弟带着一个小光头站在门口，林长聪将几人迎进内院后，江南镖局的镖师们也就渐渐散开了。

自这之后，人人都知道，林镖头多了一个义子，姓云，名十一。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云十一一直在镖局帮忙装货，取货，小小年纪却是生的大气力。镖局内人人都很喜欢这么总镖头新收的的义子，年纪不大，却吃得苦。

新年时候，林长聪将云十一叫来，给他包了一个大红包。镖局内也都给了云十一不少碎银子。可云十一从不买什么东西，只是练功，干活。剩下时间就是一天一天的数着日子。谁也不知道他在盼着什么，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想做什么。

新年过去，一切又归于平淡，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之间到了五月廿一，这一天，云十一早早起床，换上了衣服，在镖局练场里打拳，打的正是少林的一套罗汉拳。平平无奇，却根基扎实。拳过三循，云十一突然手突化刺，双指铿锵，簌簌生风，正是当年德能和尚亲传给他的铁指禅劲。

打了约莫有半个时辰，云十一硬是满身是汗。这时候镖局的镖师们也都起床练功，干活了。云十一也就去水房冲了冲凉，此时天气，正如一年前自己出走少林那天一般炎热。

江南镖局很大，内院，外院，揽镖楼，练场，马厩，合在一起约有半百亩，占了临安城外一大片地方。

今天开始云十一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众镖师只道是他生病了，连连叫他去休息，云十一却仍是如往日一样，丝毫没有休息的意思。

直到夜晚，众镖师都给马喂过草，准备休息了，云十一却还坐在外院的石墩上，呆呆的不知打字想些什么。众镖师都给他打过招呼，可云十一却都似是没有听见。

直到外院内一个人都没有了，云十一才站了起来，向练场缓缓走去。

刚走进练场，云十一才看见炼厂中似是有人在打拳。不过此人拳法门路诡异，不似江南镖局通学。忽然，那人向云十一冲来，身法诡谲，势若狂岚。

云十一见状大喜，如此旷世身法，除了那商威还能有谁。云十一提起十二分精神，见招拆招，和商威互拆了一二十招。忽然商威招式大变，伸展双臂，态似疯猴，脚步碎烂，状若醉汉。踢踏之余更有拳招，混乱不作，拳势驳杂。云十一身着数拳，连连后退。却是丝毫不痛。商威力道之拿捏，精准无匹。

又喂了几招，云十一再也无力招架，被一拳打了一个跟头，栽在了地上。商威收拳整势，将云十一拉了起来，喜悦不已。

“小和尚，不对，十一，你这功夫扎实了不少。不过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跑来了临安，更是进了这江南镖局，还被安山镖头林长聪收为了义子，看来我之前担心都是多余。”

云十一望着商威，一年前见他蓬头垢面，衣着破烂，遮了他面貌。今日再见，只看商威剑眉星目，两目炯炯，英武不凡，着实是大世家公子模样。

一年之间云十一的头发也长了不少，碎发及肩，便将前额、两鬓都束了起来，拢到脑后，现在看来，也有一些少侠的意思了。

云十一如今见得商威，心中也是喜悦，虽然不知为何，但就是开心不已。

商威接着说道：“一年之间，我苦心钻研这八大人觉经内武功，终于是小有所得。你傅觉师祖称此功法为八觉佛能，对应着经书内的佛有八说。”

话说至此，商威突然一顿，对云十一说道。

“十一，你且背下第一觉知。”

这八大人觉经早就烂熟于心，云十一张口就来。

“世间无常，国土危脆，四大苦空，五阴无我，生灭变异，虚伪无主。心是恶源，形为罪薮，如是观察，渐离生死”

商威很是满意，说道。

“不错，这第一觉能正是由此脱出，世间无常时，万物皆有变，高山做深谷，沧海变桑田。而观我自身，四苦五阴，常久恒远。你出身佛门自然知道这四苦五阴是些什么，我在你面前讲这些，倒是有些班门弄斧了。”

商威边说边摆好架势，说道。

“正所谓外物千变，本我唯一，杀尽万千烦恼贼，证入涅槃脱轮回。你师祖在手抄中落笔有言说，修的此功大成，指断三界见思之迷惑，身心当为俗世之罗汉。”

说罢，商威开始演招，打竟然是释云这一年来天天操练的罗汉拳，一招一式，规整无比，与寻常罗汉拳想比没有任何不同。商威也似是看出来了云十一的困惑，一套把式打完，收回架势，看着云十一，问道。

“你可看出来了些许不同？”

云十一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在头脑中将商威刚刚的把式回忆了一遍又一遍，却仍然是没想出来任何不妥。只得讪讪的回道。

“我头脑愚钝，没能看出来任何不同。”

可商威却哈哈一笑，说道：“小和尚还是老实，不错，这只是一套普通的罗汉拳罢了。”

云十一见商威打趣自己，也是不甚在意，只是听到商威说此功修成，可为世人断烦恼，成就罗汉上果，自己也是期待不已。就赶忙说道。

“还请商大侠指教。”

商威见小和尚一板一眼，很是不喜。

“什么指教不指教，我当你为义弟，你就该认我为义兄，今后你叫我一声大哥也没什么不妥。”

云十一习惯性的摸了摸脑袋，这是他还是少林弟子时留下的习惯，此时的他已经是满头黑发了，少年正当时，可心性还是如此清净，这和十三年香火洗身脱不开干系。

商威见云十一还有些愣神，便接着说道。

“你我交情还能不比你同那少镖头？你叫我一声大哥又有何妨？”

云十一听言心道也是。便抬头对商威说。

“大哥，还请你教我这武功。”

商威听言总算是一笑，走近云十一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功夫本来就是要教给你的，而且我不仅仅要教你这八觉佛能，还要教你我燕山商家一脉不传绝学。我当年既然答应了你，便必不会食言。”

说罢商威将八觉佛能第一觉能的口诀传给了云十一，口诀共八句一百一十二字。云十一很快就背了下来。商威见云十一悟性如此之高，也是暗暗称叹，索性将傅觉所留下的所有口诀都一并说给了云十一。商威看着云十一在一旁默默背诵，心中暗道若是没害他出走少林寺，怕是不出十年，少林寺就又会多出一个高手。

不过两刻钟不到，云十一就已经将通篇口诀倒背如流了，说是通篇，其实也只有七式觉能。分别为正身，祛欲，得足，常修，忘愚，止恶，梵行，另外还有未被傅觉方丈写下，仅有开头的“大乐”。

商威见云十一背好，有反反复复考了几遍，才得心安。正色道。

“义弟，今日我便代你傅觉师祖授你正身式，你且看好。”

说罢，一套罗汉拳的架势摆好，商威就开始一招一式的打了起来。云十一睁大眼睛，不敢漏掉一丝一毫，突然商威拳势骤变，一撑一提，一动一踏均是击打在空气之中。招式至此，商威猛然说道。

“义弟，用上你师父教你的最厉害的把式，来和我过两招。”

云十一听言，两臂抖动，五指张开，仅食指中指并拢，骨若精钢，指如宝剑。飞身前刺，接势划砍，欲逼商威接招。

商威见云十一来势汹汹，却是丝毫不停下手中正打的把式，一拳打去，任凭云十一的铁指刺在自己肩头。

云十一见商威不闪不躲，正欲停手，可忽然看见商威双目盯着自己，正示意自己勿要收手，云十一只得继续一招打去。可是这一式刺在商威肩上，却是忽然被一股大劲震飞。紧接着罗汉拳的拳势眼看是要打在自己身上。

云十一大骇，虽然年纪尚小，不曾见过什么高深武功，可这实打实的神仙路数，还是让云十一惊惧不已。

商威拳势暴减，却仍然是打在云十一左肋，云十一吃痛。却丝毫没有受伤。再看向商威，双目之中已经是有了浓浓的向往神色。

商威看见这对眸子，心中一阵暗爽。但是却丝毫不露于面色。

“所谓正身，即是不惧，不折，不避，不惊。砥砺皮肉，混真合元，内力百战而不绝，正如大乘佛念法，给百万受教子听。”

商威将云十一扶起，拍干净他身上的尘土。低头望着云十一，说道。

“这第一觉能，正身式，其实是一套高深的内功。这一年以来，你的基础已经是扎实很多了，修炼这正身式已经是足够了，我今日便将这运气法门教给你。”

说罢商威盘膝坐下，拉着云十一坐到自己面前，双手为指，牵引着云十一内力环流。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正是夜深的最厉害的时候，商威徐然站起，对云十一说。

“我已经帮你开了这第一个周天，你日后勤加修炼，明年今日，我便回来传你第二式。”

此时月明星稀，云十一从地下缓缓站起，望着商威面颊，看他精神鼓鼓，望着自己，满眼都是满意之色。再想到一年之前的种种，云十一此时的思旧之情勃然而生。自己一年于镖局之中劳碌，虽比起少林寺内日常事务稍有轻松，可如今与当年想比，云十一遭此大变，心性早已不能与当年的他相提并论。一年间云十一只想早些开脱出去，习的一身武功，做个来去自如的随心人。可如今见得商威，心中积攒起来的那些对师门大恩的感激，对活命授业师父的挂念，都使得云十一又似是变成了一年前的那个小和尚。

商威没有察觉云十一心中所想，之道是他刚学会了如此绝世神功，孩童之心仍存，心中激动罢了。于是从怀中拿出一本书，郑重的交到云十一手上。

“这本书是我这一年来为你所写，你内功不济，涉猎高深武艺本是大忌，但我还是执意将这燕山传世绝学交予你。这身法名为神仙到脚，是我燕山商家的祖传身法。你少林身法，就算是顶尖的达摩步，坐鹿禅，也都比之不得。”

云十一受此重礼，心中一阵激荡，对商威说。

“大哥，你如此待我，我该如何报答你呢。”

商威听言，摆了摆手。

“我害你至此般地步，傅恒和尚见你则必杀之，说到底都是我的责任。我若不教你保命本事，他日让你给那白脸和尚杀了，我岂不是对你不起？更不要提什么恩情不恩情的了。我现在武功不及那白脸和尚，等他日我修成这八觉佛能，定要将那傅恒贼秃打的是屎尿齐流！”

商威越说越愤，恨不得现在就将那傅恒和尚大卸八块。云十一看他样子也是哑然一笑，被他这么一逗，刚刚的愁重心情也是烟消云散了。

商威见云十一露笑，自己也是一笑。对云十一说道。

“十一，今日我便先走了。今年之间你好好修习这武功。明年来此我要考上你一考。”

云十一也是不多墨迹。像模像样的学着商威的说法。

“我定然会不负大哥的期望。早日修的神功，同大哥一并去杀傅恒贼…和尚。”

商威见云十一露窘。也是一笑而过，知道现在让云十一叫骂什么贼秃还是有些早了。商威也不再多说废话，回身三两下，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云十一见商威走远，猛然一拍脑袋。

“忘记了问下商大哥游追鹿的事情。”

可是再抬头望去，已经是丝毫看不见商威身影了，只得作罢。

夜风习习，蝉鸣阵阵，不知不觉已经离开少林寺一年了。云十一环顾四周，用身上衣物擦了擦脸上汗水。便离开了练场，找了个地方冲凉了。

此间五年，商威每年五月廿一都会来教授云十一武艺。云十一此间也问了商威关于云追鹿的事情，商威听闻此名，却是摇头晃脑想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一二三，云十一只得作罢。

五年时间如白驹过隙。云十一想比于六年前的舞勺之童，也是长成一个英姿勃发的小伙子了。

今年的五月廿一比起往年都还要热，云十一吃过晚饭早早地就在练场打拳。林广这几年愈发将云十一看做亲兄弟，不断地给云十一说亲，嘴里不住念叨着临安几户大人家中千金的芳名。云十一只得处处躲着林广，才能寻得些安宁。

拳过几循，天色已经是黑了下来。云十一便在练场盘膝打坐，修习着正身式。这此间五年，商威传其另外五觉能，云十一也都勤加修练，如今祛欲，得足，常修，忘愚，止恶五式，除了去年商威刚刚教的止恶式，其他四式都已经是了然于心。

祛欲式为三拳，打散千万烦恼，清明心，剔骨糟。钢拳振振，千百般兵器触之即碎。

得足式为三掌，大佛走滂沱，挥手散半百粒晶珠，沾之即提，化擒拿同掌法于一式。

常修式为六架势，可散火，隔水，断雷，停风，任世间武学千变万化，同归于六门道哉。

忘愚式为一指，脱出于静坐罗汉手势，乃大力诺距罗之指，只此一杀招，得之得极乐。

止恶式为一固，双腿互架，与恶人身上行半迦坐法，双臂学探手罗汉之顶拿，纵使其力如凶狮猛虎，也脱之不得。

五年之间，云十一日日闻鸡起舞，寒暑两季，夏握热火，冬抱寒冰。再加之云十一本是天生神力，又是冰雪聪明，如今云十一武功单论招式，足以算得上是武林之中的佼佼者了。虽内力仍有不济，却由于正身式乃是无上神功，却也不比寻常高手差到哪去了。

云十一在练场中又练了几遍神仙倒脚，此时已经是深夜三更了，商威却还迟迟未来。以前五年，商威偶尔还会装作镖客，早早地来见云十一。可是今年却不知怎的，商威却是迟来了如此之久。

不过云十一也不着急，只是一遍一遍的练着功夫，五月虽伏，可晚上却是凉爽的很。不知不觉又招式又过了几循，此时已经是万籁俱寂，针落有声了。云十一也是感到一丝疲惫，可还是不敢离开练场，生怕商威是有事才来晚。心里想着，云十一也就去到练场的木棚边坐下，望着空无一人的练场，发起了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云十一就在练场里睡着了，是林禾一大早把云十一叫了起来。云十一被林长聪收为义子，在镖局内也算是个少镖头了。林禾清早来到练场，想来趁着凉快耍两套刀，可看见云十一在练场的木棚边睡着，内心也是惊叹。

“云少镖可真是勤苦啊…”

今年的五月廿一，商威没有来。云十一心中暗暗有些担心，林长聪本也是喜欢让子女出去闯荡的人，不然也不会让林广仅十六岁时就出门游历。云十一便向林长聪请示，愿出门游历一年，然后回来受弱冠之礼，林长聪也没有多问，欣然同意。只给云十一带足了银票，配上了好马，便让云十一走了。

云十一将银票贴身放好，又在马囊中塞了几身衣物，便快马扬鞭，向着金国境内燕山一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