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街是一间间大门紧闭的房屋,一盏盏白纸灯笼来回摇晃着,发出吱哑声。
空旷的石板路上飘着层层薄纱般的白雾,真的像薄纱,跟活物似的,在细风里卷曲飞舞,飘忽不定。
也不知谁家在办丧事,空气里烧纸的味道很浓。
一伙人沉默又快速地从街上穿了过去,每个人都低着头,只用脚尖点地走路。
跟在最后面的许善越走越不安,越走脸越白。
虽然不知道要去哪,可空气里烧纸的味道越来越浓了,呜呜的哭声更像是一家接着一家,白纸钱跟雪花似的,不知从哪飘来,也不知要飘哪里去,漫天都是。
许善能清楚感觉到周围人的紧张,就连走在他旁边的大铁塔,都不断回头往后面看着,满是横肉的脸上带着警惕。
耳边呜呜的哭声越来越大,融在周围的雾气里,笼罩着他们。
许善后脑勺阵阵发麻,好像真有什么东西跟在后面似的。
他本来打算跑,可现在这情况看着,好像跟着走更好一点……
大铁塔又扭头往身后看了,低声催促着:“再快点!”
仍旧没人说话,但速度明显提升了一些。
许善也埋头跟着跑。
好像所有人都知道这地方是怎么回事,只有他两眼一抹黑。
前面的雾气更大了,许善只能看的到前面人的背影,看不见更远处。
四周的呜咽哭声一下子在他耳边炸开,变得刺耳,变得高亢,变得尖锐,变得恶毒,像呼啸的风,哭声里夹杂着层层叠叠的怪笑与凄厉。
许善猝不及防,两耳一痛,脑子一嗡,腿上沉的要命,像陷入了泥沼,又像被拖入了水里。
嘈杂的哭声在抽离,他眼前的视线一点点扭曲模糊。
他长大嘴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他用力呼吸,可吸不到一丝一毫的空气,像被锁住了喉咙,置身在真空中。
“救、救……”
就在他视线极为模糊的时候,似乎有一只粗壮的手臂抓向了他,抓住他的衣襟,猛地一拽,将他从浓郁的雾气中拽了出来。
白雾化作一条条人手的形状,紧紧缠绕住他,但在沛然大力的拉拽下,尽数被扯断了开来。
许善顿时能呼吸了,他趴在地上,大口喘息着,额头上根根青筋毕露,豆大的汗珠摔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模糊的视线重新聚焦了。
什么叫死里逃生,他这回可算是领悟的透透的!
把他拽出来的人并没有给他太多休息时间,见他喘过来气了,就往前走了:“走吧!”
许善抬起头,看到了转身的大铁塔,正迈步往前面走去。
他咬着牙爬起来,踉跄追上,回头望了一眼。
身后的浓雾正剧烈翻滚着,一条条雾气大手试图伸出来抓他的衣袖。
艹!艹!艹!艹!
他看的遍体生寒,匆匆回头,越跑越快。
他跟着人群跑过了不知几条街,也不知过了几条桥,一直跑到两扇敞开着的朱红色大门前,才停了下来。
他累的够呛,尤其是腿上加重的酸麻刺痛,全靠一口气吊着。
大铁塔脸不红气不喘,他仰头看着天色,对着所有人吆喝道:“时间差不多,赶紧站好!”
其他不吭声的人纷纷照做,重新站好队形。
许善也跟着努力挺直腰背,一阵细风吹来,背上满是被汗浸透的湿凉。
大铁塔拍了拍身上的衣服,从怀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铁牌子,快步往大门里走去。
那块牌子上好像还刻着什么字,但只是一闪而过,许善也看不清楚。
在大铁塔进门后,这伙人依旧没人吭声,个个沉默着,依旧一副死气沉沉的。
太阳已经高高升起了。
阳光照下来暖洋洋的,驱散着身上的凉意。
许善茫然站着,心头的恐惧稍微减轻了一点儿,可仍是两腿打颤,身上使不出半点力气。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刚才那又是些什么东西?
还要不要跑?
可万一再装上那样的事,会不会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下意识按了下胸膛,玉坠还好好的挂着,可刚才他都要死了,它也没出现什么变化,倒是证明之前他的猜测是对的了。
玉坠确实需要那种能发光的能量,才能带他回去。
你到底带我来了个什么地方啊……他心中喃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