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但笑不语。
自方才他来时,席间众人的心便跟着高悬,纷纷起身偷瞄。立在最先头、眼力又好的人自是掩面轻叹,回眸窃窃私语,只好奇三皇子是如何将荒谬之言变为现状,使那冰面上添了冬日里不该有的景致。
五公主抬手去捉三皇子的袍袖,因为身形之差,她只得如稚子一般,仰头追问,“冬日里怎会有芙蕖?该不会是夏日里芙蕖盛开时,皇兄便采撷几枝,一直养于温室,等到今日方才移出?”见三皇子勾唇不语,心下愈发急,皱眉道,“若非如此,臣妹再想不出旁的缘由来,实在不知所谓。”
三皇子微笑,却不说破,只道,“撷芳池离听雪楼甚近,只走两步路便到,五妹若是疑心,不妨下楼前去亲自过目,便知其中的玄机了。”
他故意卖起了关子,反倒更吊起众人的心思,五公主索性提着裙摆疾步下楼,等到走近撷芳池的护栏处,将池上光景看了个分明,又是一阵轻叹。
如今正值寒冬,处处银装素裹,再无一片新鲜的颜色。然,如今撷芳池上接天碧叶映衬盈盈红荷,花瓣卷舒开合如同真品。当下寒风停歇,曦轮从云端使出落于撷芳池上一片暖意,除却无菡萏销香,竟是与夏日里别无两样。
五公主不由得惊叹,道,“如此神工天巧,当真是三皇兄的心思么?”
三皇子微笑,抬手抚过她的云鬓,徐徐道,“寻常的奇珍珠宝,五妹从来不少得,自是挥金如土,入不得你的眼。知你喜芙蕖,三哥自然是要投你所好。故命工匠将河冰雕刻成芙蕖,每处花瓣与冰叶细缝里皆有暗眼儿,等雕刻成又将曙红、藤黄、花青等颜料渗入每一处,于曦轮下灼灼生辉,自可以假乱真。三哥不才,也没什么能耐,只得以雕虫小技来哄五妹,不知能否得五妹的欢心。倘若不能,三哥自当赔罪。”
他拱手俯身,自是一副甘愿讨打的德行,直五公主失笑,果真抬手推他。
且不说这番贺礼是否贵重,又是否新奇,能有这时时记挂的心思,便已与旁人不同。五公主见状欢喜,又怎会再舍得挑剔。
莲步轻移,五公主上前几步,扶着护栏坐下,又惊奇道,“如今这池上的冰面,也是三哥从旁处移来的么?”
三皇子微笑颔首,“撷芳池下有温泉眼,这池塘便是冻不住的。倘若直接将这些冰雕至于池中,便如五妹方才所言,尽数跌落池底,三哥可不就前功尽弃了。故又截了一整块冰叫人放置于池上,原先撷芳池中的薄冰在其下,这块冰面厚重,纵是下头有温泉暗涌,一时半会儿也化不得。这便是三哥方才敢叫你履冰而行,的缘由,若无保证,三哥怎会叫小妹涉险。你若有事,莫说父皇与皇祖母,太子与四弟便先头跳出来,饶不了哥哥。如今三哥心思已到,五妹自可身临其境,看看是否当真符合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