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国际格局在“两极”疯狂的扩张和吞并下,像一张绷足了劲的强弓,颤栗着向箭簇脱手的那一刻逼近。
美利坚向东亚出兵的报纸宣传头条中,悄然隐去了本应作为全军形象代表的史蒂夫·罗杰斯队长。
作为盟军的二战英雄,罗杰斯的名字在全世界范围内都具有很高的认知度,原计划中,将要重点宣传“美国队长”加入高丽半岛战争的方案,被彻底搁置。
就从这一天起,人们不再会从报纸和收音机中再听到关于史蒂夫·罗杰斯队长的故事,小孩子们最喜欢的“美国队长”漫画报刊,也诡异的下架消失了。
也许只要一两年,美利坚的公民就只会在某次关于二战中,美军赴欧洲作战的讨论里,想起那个号称一人可抵一个武装步兵团的超级士兵。
并且嗤之以鼻的将种种骄人的事迹、战功,归咎于政府夸张的宣传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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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白宫的电话。”
管家朱尔斯·伯纳姆轻轻来到詹姆斯身边,看到他正在书房伏案,小声询问着。
“转给华莱士,就说我不在,嗯...去南极探险了。”
詹姆斯·豪利特低头看着一封写满精致花体字样,笔迹娟秀优雅的信笺,言语还算愉快的说道。
朱尔斯管家点点头,想起了什么,又提醒了一句:“过会福斯先生就到了。”
詹姆斯点点头,收起信封穿了件靛蓝色,绣着豪利特家徽的雪茄袍,向管家安排后去了楼上的露台。
老管家卡斯柏先生的儿子布莱恩·福斯在集团的位置很高,与军工部的杰伊·盖茨比,还有对外商务负责人华莱士·威德尔,并称豪利特集团的三驾马车。
詹姆斯作为年轻的家族继承人,在外界不断留下花花公子和纨绔子弟的放浪形象。
美利坚和欧洲最顶级的资本大亨和传统贵族,都盛传豪利特家族代代豪杰的传承,会断在这位詹姆斯二世手里。
“最近有没有去看过你父亲。”
詹姆斯坐在庄园三楼宽阔的露台上,这里布满了伊蒂和莎拉女士种植的各种花卉,甚至还有一处喷泉和泳池。
他听到来人的脚步声,头也不回的继续抽着雪茄,随口问道。
布莱恩·福斯还不到四十岁,作为豪利特集团的高层之一,养了一身翻手云雨的上位者气度,他没敢直接坐下,站在近前有些歉意的说道。
“三個月前去老宅看望了一次。”
“多去看看,他年岁大了,集团的事情算不得很重要。”
詹姆斯摆摆手,福斯先生这才坐下,屁股沾了点边,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认真的答应着。
“老爷说的是,下周我准备带家人一起回去一趟,这次打算把我的女儿和小儿子留在老宅,陪父亲生活,还想让他们走那条路,您看......”
“舍得?”詹姆斯敲了敲雪茄,微微笑道。
“能有什么舍不得的,这是他们的运气,我和父亲甚至爷爷,都一直很在意福斯家没有出一个能加入那支队伍的成员,到我这,总要再努力一下。”
“就让小家伙先待着试试吧,他们毕竟在纽约长大,想撑下来不容易,我也一直不建议你们去这样规制着孩子们,世界很大,值得做的事情很多,不要总把老一代人的愿望强加下去。”
布莱恩·福斯忙不迭的点点头,但想着连盖茨比这个纯粹半路走进老爷眼里的“外人”,都在一年多前就把三个孩子偷偷送到了老宅,他实在不能让福斯家在整个豪利特家族里的关系淡下去。
家族中人在普通世俗集团里的地位,看似高不可攀,风光无限,但终究是外围的边缘人。
“找过来有什么事。”詹姆斯随口说了些老宅里卡斯柏先生的日常,灭掉了雪茄,稍稍认真的问道。
“还是白宫那里,总统先生非常生气我们公然违背贸易违禁法令,与东方合作的事情,现在整个西方世界,应该只有我们一家敢向那个国家交易物资和设备了。”
福斯先生非常头疼,这是整个两极格局对峙的大势所逼,贸易战、间谍战、政治手段等等无所不用其极。
更不要说美利坚在刚刚结束的高丽半岛战争中,灰头土脸的不得不接受所谓的划线停战协议,在这个节骨眼上和那个东方国家合作往来,往大了说,是叛国的行为。
“我们是商人嘛,做生意而已。”詹姆斯随口潦草的说着,他沉吟片刻,继续道。
“通过非洲的公司渠道做吧,兜个圈子,价格还是基础价,杜鲁门也就闹腾这两天了,不用管他,面子上过的去就行。”
布莱恩·福斯点点头,这样至少回旋的余地大很多,他想到集团正在支持的总统候选人,猜测豪利特先生心里早已有了底。
“您对艾森豪威尔将军竞选有把握?如果是他的话,凭我们与军方的关系,很多事情想必更方便了。”
詹姆斯起身向观景台边缘走去,极目远望,看着连城市上空都仿佛透着嘈杂与浮华的纽约,无所谓的摇摇头。
“他当选也不会对我们有什么特殊,基本国策不会因任何一位总统的上台动摇,集团上的事情你们顺其自然吧,多铺一些需要大量就业的岗位和日用民生的行业,把生态闭环做大。”
布莱恩·福斯在后面亦步亦趋,听着豪利特先生有了结束谈话的意味,主动提出告辞。
“对了,安排一个纽约最好的娱乐场所,年轻人会喜欢的那种。”
福斯听到豪利特先生最后吩咐着,心里略有些奇怪,但仍是恭敬的点点头,这几年老爷表现的风格做派变化很大,倒也算不上很特别。
纽约曼哈顿西区第54街254号,有一家以街区和门牌号命名的54号俱乐部。
战后,欧洲许多大城市被夷为平地,纽约市在全球占据了更新的地位。
它成为了联合国总部的所在地,以抽象表现主义的方式继承了巴黎作为艺术世界中心的角色,并且变成了伦敦在国际金融和艺术市场上的竞争对手。
而曼哈顿城区在战后繁荣的推动下,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建筑热潮,新的国际风格的玻璃和钢筋混凝土办公大楼,开始取代战前时代的齐古拉式的塔楼。
54号俱乐部的每个夜晚是这样开始的。
人山人海的年轻人从街区的最东边直塞到大门口,他们尽力拾掇过自己的形象,男士会穿上自己最好的一套西服,最好能配齐马甲、手帕巾、褡裢领带夹等,皮鞋一定是漆皮反光的。
在这个还相对严肃庄重风格的穿搭时代,锃亮的皮鞋是他们最闪光的物件,当然这可能是因为绝大多数人都配不上一块劳力士的原因。
女孩子会尽可能打扮的亮眼些,甚至不惜大片的暴露着雪白的肌肤和姣好的身姿,想尽办法在垂落到脚踝的的方格长裙里,穿上紧窄的短裤和露着后背和肩头衬衣,好糊弄过自己的父母。
他们都伸长脖子,眼冒精光地盯着54号俱乐部的老板斯蒂芬,每晚,斯蒂芬会都亲自站在夜店门口,挑选认为有资格入场的宾客。
除了争夺进入夜店的一线机会之外,人们还很有可能亲眼见到、甚至触摸到走入夜店的大明星们,也算是排队的额外福利。
但今天,一直到了晚上九点多钟,斯蒂芬都只是零星的放进了几个外形最为出挑,疑似是演员或歌手的年轻人,甚至简·拉塞尔挽着维若妮卡·蕾克出现在门口时,都与斯蒂芬停留交谈了许久才进去。
“斯蒂芬,今天到底是有谁来,你别卖关子了。”
简·拉塞尔作为好莱坞当下最著名的性感偶像,一出现就引起了排队人群的轰动。
她身边的好友维若妮卡虽然因为改换了发型和风格,事业下滑,不再是40年代初期红透半边天电影演员,但仍旧有着巨大的识别度。
“大人物,绝对的大人物,我只知道电话是从豪利特集团,福斯先生的办公室打来的,具体是为哪位先生安排的不清楚,你应当知道豪利特集团吧?”
穿着皮毛外套,暂时遮起了里面露着丰润美好的拉塞尔小姐,疑惑的摇摇头,她对好莱坞各大电影公司的老板和娱乐业的大亨如数家珍,但这个有些少见的姓氏还真没有听说过。
一边的维若妮卡·蕾克眼镜一亮,托了托自己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做好完美弧度和蓬松质感的金发,拽了拽拉塞尔的手心,示意进去再说。
她想起前几年正当红时,作为女伴陪同洛克菲勒家族的一名公子,应酬一位豪利特集团高层的经历,当时在酒会上,小洛克菲勒极尽殷勤的样子,她仍旧记得。
“艾瑞克,你看!是简,简·拉塞尔!”
一眼就看得出仍是个学生的漂亮女孩子,摇着身边高瘦男生的胳膊,兴奋的叫着,他们还穿着毕业舞会的西服和礼裙,也不知是怎么想到来这个纽约最难进的夜总会。
艾瑞克·兰谢尔低头看了看手表,他们刚到没有几分钟,但摩肩接踵的队伍着实吓到了几个刚刚完成了高中毕业典礼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