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负已分,无可辩驳。
在披头散发、汗流浃背的一条虎助和呆若木鸡的众人组成的背景板中,还是板垣信方先行挣扎醒悟过来。他走到经贞面前,开口轻声道:
“还请经贞殿下随我移步城中,馆主大人想必已等候您多时了。”
“哦,左京大夫大人(武田信虎)对在下这么有信心吗?”
听闻此言,板垣信方神情复杂地深深看了经贞一眼,开口道:
“在下昨日禀告后,馆主大人第一时间就命人准备晚宴……以及磔柱。所以无论结果如何,经贞殿下都将见到馆主大人,只是结果可能会稍有不同。”
磔柱,顾名思义就是用来施展磔刑的器具。所谓磔刑,就是将人犯捆绑在磔柱上,两名或更多行刑者以长枪从人犯腰部开始向上用力突刺数十下,最后在咽喉处一击毙命,彻底了断备受折磨、将死未死的人犯,是日本战国时期最为普遍的酷刑之一。
走在板垣信方身后,经贞瞳孔剧烈收缩,浑身寒毛乍立,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瞬间化为滴滴冷汗,从额头浮现。一瞬间,他仿佛突然回到了那个出云逃亡的夏夜,虎松和若丸的首级、尼子诠久暴虐的笑容、弘高师傅胸前不断涌出的鲜血……这些已经许久未曾入梦惊魇的记忆再度翻涌起波澜,胃袋和喉管也条件反射般出现了呕吐感。
夏去冬来、出云到甲斐,战国却还是这个战国,时代却还是这个时代。残酷的现实、惨痛的教训,自己怎么又忘记了呢!是京都的风情,经营的成功,抑或是美浓的小小凯旋,又让自己生出了掌控一切的幻觉?
因为傲慢,自己又把自己推到了单刀赴会、人为刀俎的绝地。
但是,和那个绝望的雨夜相比,一切也有所不同了。除了鹤子外,自己也有了一班可以托付生死、交出后背的知己,既然自己错误地将他们带入险境,那么自己当有责任带他们一同平安离去,不管付出何种代价!
转念至此,经贞停住脚步,对板垣信方道:
“骏河守大人有言在先,在下若能侥幸成功,则可为武田氏贵客。不知有件小事可否行个方便?”
“在下所言当然有效!话说经贞殿下这‘秘术’真乃神乎其技,单凭此术在任何一家都能成为座上尊客!些许小事尽管讲来,无有不便!”
“哈哈,在下可没有兴趣成为别家贵客。”经贞打了个哈哈,推掉板垣信方试探,接着道:
“说也简单。在下劳作一日、衣衫不洁,身为武家子弟,若是以此等姿态拜谒左京大夫大人甚为失礼!还请骏河守大人宽恕片刻,派遣人手送在下回宿屋沐浴更衣。”
“此乃应有之义,自无不可。”板垣信方作为家中头号重臣,自有相当大的决策权限,且经贞所述之事无关痛痒,并主动提出“派遣人手护送”、甩脱了伺机跑路嫌疑,因此其未加思索便点头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