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村口,贾琏四顾之下,显得非常开心:“雨村先生果然雅人雅致,能够找到这样的所在。”
几条纵横的街巷,依傍着河道港汊。茅草泥墙屋舍,掩映在柳树、银杏、玉兰、樟树、枫树,以及高矮不一的女贞树丛之中。
几间连排草屋前面的空地,有一道齐胸高的泥墙,上方用木桩支着草棚,算是室外的待客区。
那面写着“将军醉”的酒旗,正飘荡在草棚的上空。内外客人很多,多是三三两两地聚饮,旁若无人地说笑着。
两人信步走去,被小厮招呼在矮墙边的木桌边。随意点了两个酒菜,二人举杯对酌。
仰头看了看酒旗,贾琏不禁笑道:“好大排场,如此泥丸小店,也竟敢称‘将军’?!”
贾雨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笑过之后说道:“琏公子会错了意。这酒家主人,倒也有几分小才气。”
“哦?”贾琏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近旁有几株女贞树,亦称女桢树。又因为这种树高矮不一,高的伟壮,矮的精神,所以又称为‘将军树’。”贾雨村解释着说道。
贾琏听得开心,仰头再看看酒旗,微笑着要举起酒杯。
贾雨村想着恭维他几句,接着说道:“琏公子家世显赫,祖辈,甚至族兄仍有做将军的。现在我们在这里饮酒,岂不是正应了‘将军’之名嘛!”
贾琏果然听了开心,举杯喝尽。酒液冲进了肚子里,他忽然觉得异样。
将军?
贾氏祖辈的确做过在京节度使这样,显赫、重要的将军职衔。可贾府现在却是势微,哪里还有什么真正意义的将军呢?
贾璘十三岁中得解元,又还颇有胆气地行走在大成与金满人的边界,更还射杀了两名敌兵。
难道,这个“将军”之名,是应在了他的身上吗?
想着心里不悦,他略作沉思后,低声说道:“雨村先生,我一时身体不适,要先走一步。你且慢饮,若有人来问,切莫提及在下。”
说罢他用袖子略微遮住脸颊,转身从矮墙缺口处匆匆离去。
贾雨村见他忽然离去,感觉是自己说话有些失当?可贾琏再补充了“有人来问”的话,更使他觉得莫名其妙。
毕竟他是个伶俐的人,也在官场混过几年。随后命小厮撤去另一副杯碟,他带着心中的疑惑,权且欣赏着周边的景色,自斟自饮着。
凭借着文才底蕴,贾雨村很快抛去了疑虑,借着酒劲一边赏景一边畅想未来。
既然已经中了进士,又还当过一任县官,他虽然因为贪贿及自负被罢了官,这的确令人羞愧、气恼,可总是对未来仍抱有宏阔期望的。
把酒壶的酒液倒进杯中,贾雨村端起来,要再淋浇冲荡胸中的块垒。
“是雨村兄吗?”
有人迟疑地发问,令他不禁端着酒杯,转头看了过去。
“呃,”他惊讶地看着那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嘻嘻。”那人开心地笑了两声,再让小厮把自己面前的酒菜,端来贾雨村这里。
“在下冷子兴,雨村兄可还记得?”冷子兴坐在旁边,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