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成荫把马栓在店外,也跟着进来了。陈莹见状,眉头一皱道:“你跟着进来干什么?”
贺成荫略显尴尬,道:“我,我进来看看。”
陈莹道:“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你平日里就喜欢看姑娘的闺房?”
贺成荫脸一红,有点挂不住了,脸色微怒道:“姑娘不必多说,只怪贺某多事,告辞。”一甩手,转身而去。
贺成荫的父亲是驻关总兵,贺成荫算是官宦子弟,虽说从小娇生惯养,但品行还算端正,比他那个表弟葫芦头好多了。他白天遇到陈莹时也没怎么在意,觉得不过是个路过的旅客而已。不过后来看葫芦头一伙鬼鬼祟祟的,似乎又要干什么坏事,他便悄悄进行了跟踪。
葫芦头一伙在客栈逼迫陈莹离开,他自看得一清二楚。他当时就想出面干涉,但想到人多眼杂,她和陈莹又不相识,而葫芦头又是他表弟,怕别人说闲话,便忍了下来。待陈莹离开客栈,他便远远地相跟着,一来出于好心保护,二来觉得葫芦头一伙不会就这么罢休,得找机会好好收拾收拾葫芦头一伙。
当陈莹住进土地庙时,贺成荫便想上前说明情况,让陈莹再回客栈,但是葫芦头一伙已经开始行动了。直到陈莹被葫芦头一伙抓住他才出面,其实也有英雄救美之意。只是他的好意却没有得到陈莹的青睐,反而惹起陈莹猜忌。
陈莹本来对公子哥儿就没有什么好感,加之贺成荫和葫芦头又是表兄弟,难免不猜测他们是合起来在给自己演英雄救美的把戏。所以陈莹对贺成荫就没怎么客气,贺成荫必定是公子哥,被陈莹一怼,还能不生气?
贺成荫离开客栈,牵着马没有骑,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一个姑娘怒对,心里还真有些不是滋味。这是葫芦头一帮围了上来,原来他们也跟着到了客栈。葫芦头道:“表哥,怎么样,那姑娘呢?”
贺成荫没好气地瞪了葫芦头一眼,道:“一天到晚不学好,就知道瞎闹,欺负人,早晚要被人收拾。”
葫芦头尴尬地笑了笑,道:“表哥,我,我又不知道你喜欢这姑娘,我保证,一后绝对不打这姑娘的注意了。”
“你说什么?”贺成荫瞪起了眼睛,“谁喜欢这姑娘了?”
葫芦头道:“你不喜欢她,干嘛要帮她?”
“我帮她……”贺成荫道,“我哪里帮她了?我只是不想让你作恶。”
瘦皮插口道:“公子爷,其实这姑娘长得挺不赖的,如果公子爷喜欢,咱们可帮公子爷……”
“胡说!”贺成荫怒斥道,“你们把我姓贺的当成什么人了?滚,都给我滚!”
贺成荫翻身上马,扬鞭而去。瘦皮颇显尴尬,冲葫芦头道:“大哥,你看公子爷他……”
葫芦头望望贺成荫远去的背影,甚是不屑地说道:“假正经,走,不管他,咱们赌钱去。”
贺府在镇子东,几进出的院落。贺成荫从偏门把马牵了进去,有值夜的下人见了,忙把马牵到马厩去。贺成荫回到自己房间,没有再惊动其他下人,自己打水洗了把脸,就躺在了床上。
贺家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因为父亲是武将,贺成荫自小跟父亲习武,后又经多人指点,练了一身不错的武功。他很少在江湖中走动,所以对江湖上的事见地甚浅。他见过陈莹,料定她是江湖中人,但他对江湖中的事并不感兴趣,所以对陈莹也没感觉到怎样。
但是今晚他救了陈莹,在他想来陈莹对他感激万分才对。那料陈莹不但没有感激他,甚至对他甚是不屑,言语中倒充满不敬,有讨嫌之意。贺成荫并不知道陈莹对他有成见,倒觉得江湖儿女难道都这样?一时倒对江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次日一早,贺成荫洗漱完毕,从桌案上拿起一把铜笛。这铜笛既是乐器,又是兵刃。走到院中里时,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正在练武,劈手跨脚,呼呼有声。这汉子一脸络腮胡,大鼻子,大眼睛,神情甚是威严。
贺成荫一见那汉子叫了声:“大——”
这汉子便是贺成荫的父亲,驻关的贺总兵。他看了看贺成荫,道:“你这一大早又去干什么?”
不等贺成荫回答,有道:“难得今天有空,来,来,咱爷们过两招,让老子看看你武功可荒废了。”
贺成荫最烦跟父亲过招了,他的武功是父亲传的,后来虽然经人指点过,但基础还是父亲教的。再一个,和父亲过招他总放不开手脚,所以基本没赢过,父亲对他甚是不满意,所以贺成荫时常都躲着父亲。今天一大早遇到,想躲也躲不了了。
贺成荫道:“大,我,我今天还有事,改天,改天吧。”
贺总兵沉了脸,道:“什么改天,你最近是不是又偷懒了?”言罢,伸手向贺成荫肩头抓来。贺成荫见状,心里暗叫一声苦,身形一晃,避将开来,随即铜笛一挥,点向父亲的臂腕。贺总兵叫了声来的好,左腕一翻,抓向贺成荫右腕。贺成荫铜笛一横,反切向父亲左腕……
顷刻间,父子俩已斗过数十招。贺总兵暗暗点头,儿子一向和自己过招总是畏手畏脚,今天倒是例外。无论身法还是武功,都显得游刃有余。他并不知道贺成荫急着要出去,至于出去干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反正他就是要赶紧出去。
贺总兵避过贺成荫一招点向自己左肩的铜笛,抬脚向贺成荫胯下踢去。贺成荫抬腿一挡,左手挥掌,拍向父亲胸前。贺总兵抬右手挥掌,双掌一碰,“砰”的一声,两人各自后退半步。贺成荫却趁机倒在地上,说:“大,我输了。”爬起来就跑,贺总兵在身后高喊:“你干什么去,给老子回来。”
贺成荫就当没听见,一溜烟跑出了家门。贺总兵在后面气的直跺脚,却也没办法。贺成荫出了家,到了镇子上,便碰上一对人马。有十几个人,骑着马,为首的一个人穿着一身青衣,其余的全是黑衣。那胸襟上昂首的大青狼,在阳光下显得更加凶猛异常,原来是春信使带的野狼帮的人。
安平镇离塞外近,时常有野狼帮的人出没。因为野狼帮和尹王府关系牵连,边关上对他们都放的比较宽。但是自千魔婆婆和尹王爷翻脸后,情况略有改变。但因野狼帮和边关的将士早已经熟悉了,所以也不怎么为难他们。
贺成荫虽然知道他们是野狼帮,但他和野狼帮并没有什么交情,所以也就没怎么当事。野狼帮的人从他面前疾驰而过,冲进了镇子。贺成荫则跟在后面,闲情信步,慢慢向镇子里踱去。还没有进镇子,就听到远远传来了打斗声,贺成荫眉头一皱,抬眼望去,原以为是葫芦头一伙又在惹是生非,一看,却是野狼帮的人正围着一个姑娘打斗。再看那姑娘,不正是自己昨天帮助过的那个姑娘吗?
原来陈莹吃过早点,从客栈出来向去镇外看看狗剩来了没有,接过遇上了野狼帮的人。当初就是春信使带野狼帮的人屠杀了她的父母,现在遇上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她二话不说,挥鞭就向春信使打去。
春信使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陈莹,倒颇感意外,见鞭子挥来不敢大意,长剑出鞘,从马上跃将下来。众黑衣人也都下了马,把二人围在了中间。春信使道:“陈姑娘,你这又是何必,咱们野狼帮为了碧玉珠不幸伤了你大、妈,没有再为难你,你又何必纠缠不放。凭你一个人也敢跟野狼帮作对?”
陈莹怒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拼死也要为我大、我妈报仇。”
言语中,手下并没有停留,唰唰又是两鞭。春信使身形连晃,躲了开去,同时挥剑迎面刺去。陈莹腾蛇鞭一抖,卷向长剑。春信使长剑挥舞,暗使内力,剑鞭一触,立时分开。陈莹长鞭一抖,攻向春信使双腿,春信使脚尖点地,凌空而起,挥剑刺向陈莹胸前。
便在此时,就见人影一晃,听得“当”的一声,春信使的长剑被击开了。春信使定眼一瞧,但见一翩翩公子手持铜笛,站在眼前。他不认得贺成荫,怒声喝道:“你是什么人,也敢跟野狼帮作对?”
贺成荫道:“在下贺成荫,可不管你什么野狼帮不野狼帮,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姑娘,我贺某就看不过去。”
春信使一听贺成荫的名字,眉头一挑,再看看他的穿着打扮,不禁道:“阁下莫非是贺总兵的公子?”
贺成荫道:“我大是总兵,怎么了?”
春信使不想得罪贺成荫,拱手道:“失敬,失敬,咱们跟着姑娘有点误会,既然贺公子开了口,咱们也就不为难她了。”
春信使冲众黑衣人一挥手道:“咱们走。”
众人纷纷上马,打马扬鞭,陈莹想要阻拦,又哪里拦得住。她恼恨地冲贺成荫喝道:“你干什么,多管闲事!”
贺成荫不知道陈莹跟野狼帮的过节,只当是帮了她,还被呵斥,一时显得万分尴尬,道:“姑,姑娘,我,我可是在帮你。”
陈莹道:“你帮我,怎么不杀了他们,反而让他们走了?”
“杀,杀人?”贺成荫有点蒙,“姑娘,这杀人可是犯王法的。”
陈莹道:“他们杀人就不犯王法吗?”
她恼怒地转身,她刚才出了客栈马还在小二手里牵着。小二见她跟人动武,吓得把马拴在店门前的柱子上,人躲得远远地观望。这会见状,忙跑上前,解下马缰,讨好地递到陈莹手上。
陈莹翻身上马,打马向镇外跑去。野狼帮的人是向西而去,她则是向南,她想去迎狗剩。贺成荫不明就里,有心跟上去,却苦于没有骑马,只好叹息声,心里却猛然一悸:“自己根本就不认识人家姑娘,怎么会想着跟着人家姑娘去呢?”
眼望着陈莹出了镇,贺成荫一阵怅然,自己这是怎么了?葫芦头一伙又围了上来,葫芦头道:“表哥,你怎么会在这里?”他顺着贺成荫的目光望去,此时陈莹已没了踪影,他什么都没看到,就道:“表哥,你,你看什么呢?”
贺成荫瞥了他一眼,没有言语,葫芦头道:“表哥,昨天那个姑娘是不是走了,刚才有人看到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