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汜水关,清晨的金色晨曦笼罩了关城,为这座历史悠久、饱经风雨的关隘披上一层金色纱衣,城门楼上的旗帜明显较昨晚多了一倍,旗幡随风猎猎作响,下方手持长矛的军王,肃然而立,远处的麦苗田野,一望无际,绿意惹目,稍稍冲淡了一些肃杀气氛。贾珩于第二日,终于领着大军来到这座历史悠久的关城,为果勇营参将瞿光、游击将军蔡权一行簇拥着都迎入关衙,打吩咐手下众将埋锅造饭,召集着众将议事。
衙堂之中
里里外外为锦衣府亲卫把守占据,此次京营一众将领,大约十号人,各以军阶品阶而站,黑压压一片。
条案后,贾珩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身后悬挂着开封府的详细舆图。
瞿光抱拳道:「节帅,当时情况紧急,末将只能先行出击,而后着副将康绍威领三千轻骑,先行往延津一县,在北面封堵,不适贼寇向北遁逃。」
贾珩赞扬道:「瞿将军先前一战,随机应变,当机立断,一战歼敌三千,真虎将也。」
经此一战,瞿光事后调任团营金事和同知,几乎是板上钉钉。「不敢当节帅之赞,全因将校人人争先,奋勇杀敌,如果不是人心思战,未将也不敢与敌正面相抗。「瞿光心头松了一口气向时,连忙说道。
如果不是京营经过一番整饬,战力大增,他也不敢冒险与敌直面交锋。
贾珩点了点头,道:「延津一线,着重就是看好黄河渡口,康副将率三千骑,应先行收缴船只。」
开封就紧挨着黄河,一旦贼寇溃散一空,那么人数少了就不说了,如果人多就需要船只,以康绍威将船只收缴一空,就能最大程度上迟滞乱军的逃遁。
「节帅明见,康绍威临行前,也是如此说。「瞿光闻言,心头不无敬服。
贾珩转而看向一众将领,说道:「贼寇现在开封府,大概蟠踞了五六万人,主力大约万人,大抵会从中牟、尉氏、通许等县收缩向开封府,我等两万余骑,直抵开封,一举剿灭贼寇。」
从先前一战来看,官军的战力还是在贼寇之上,虽然是因为伏击,但也说明长达几个月的整顿,军力已经渐渐恢复。
众将都点头称是。
贾珩道:「对高岳所部击溃容易,关键还是要封堵,否则,贼寇溃散大,荼毒他省,其他省份都司官军久疏战阵,难以抵御。」贾珩说着,然后看向果勇营参将单鸣,道:「单将军。」.
「末将在。「单鸣拱手说道。
贾珩打量着单鸣,沉声道:「单将军,你领着两千骑,火速前往开封府下的雎县,堵贼寇东逃之路,一到雎县,单将军就让锦衣府以飞鸽传书过来,不得有误。」
「卑职领命。」单鸣面色一顿,拱手应是。
待单鸣离去,贾珩又看向刘积贤,沉声道:「刘积贤,派人以快马给山东提督陆琪传令,要求其派出一支三千人的轻骑,自曹州进逼开封府西侧逡巡,对开封府向山东府遁逃的贼寇,严加封堵。」
刘积贤拱手抱拳道:「是,大人。」
贾珩转而又看向剩下一众将领,道:「除留下一千骑镇守关城外,全军休整一个时辰,开赴郑县,前锋逼进中牟,先行拿下中牟。」前锋自是游击将军蔡权率领的三千骑卒。
「末将遵命!「随着众将抱拳之声,各自离开官厅,前去点兵,衙堂中只剩下贾珩、咸宁公主以及夏侯莹。
贾珩看向咸宁公主,面上的冷意渐渐散去,轻笑了下,说道:「殿下赶了半夜路,休息一会儿,咱们就出发。「
咸宁轻轻「嗯」了一声,那张清冷、幽艳的脸蛋儿上有着几分关切,问道:「先生也赶了半夜路,不歇息一会儿吗?
」
贾珩道:「我不累,这会儿去各部看看。」
「那我也不累。「咸宁公主轻声道。
贾珩笑了笑,说道:「殿下都有黑眼圈儿了,还不累?好了,去歇息吧。「
说着,声音低了几分,笑道:「如果累瘦、累黑了,容妃娘娘非要怪罪我不可。」
咸宁公主被少年的话说的有些羞,点了点头,道:「那先生我去歇息了。」
贾珩看向夏侯莹道:「夏侯指挥保护好殿下。」
夏侯莹应命称是,然后护着咸宁公主去了后院厢房。
大军在经过短暂的休整后,重又开始启程,向着郑县进发。
….…
.......
开封府城,巡抚衙门
这座巡抚衙门修建的庄严、巍峨,五间正房辟成厅堂、前有仪门,中有花厅,此刻里里外外已经张挂起白色灵幡,在三月初的明媚春光中,随风摇曳,发出沙沙之音。
高岳已经命令手下支起灵棚,此刻属下一千多兄弟全部披麻戴孝,旗帜染以缟素,一副爱哀戚悲伤的氛围。
因为高岳麾下所部的尸身,都扔在汜水关前,此刻的吊唁,就只能以云祭方式。
而周围近万贼寇,都围拢在以巡抚衙门为中心的长长街道上,胳膊上也多缠着白色布条,以示悼念。
可以说,如今的开封府城,城内白布已经为聚集开封的贼寇和乱民购置一空。
官厅大堂正中的高几上,排着密密麻麻的槐木牌位,其上黑漆油封涂,似是新制不久,桐漆金字赫然写着魏嵩以及高岳其他弟兄的名字。
高岳身穿孝服,目光阴沉,面如锅底,身后则侍立着黎自敏、赖海远、卫伯川等一众心腹兄弟。
而对面的一排排梨花木制靠背椅上,列坐着的开封府大大小小十几伙势力的头目,其中以四家最为瞩目。
正是王思顺,罗进忠,贺国盛,李延庆等四位当家。
「诸位兄弟,大敌当前,我等应该同舟共济,合兵一处,共抗敌军!「高岳右手边儿站着的卫伯川,身形魁梧,国字脸,此刻开口说道。
「对抗朝廷不假,可也不能让我们都将手下的兄弟都归高大当家整编到一起吧?「王思顺面色淡漠,率先开口道。
这位有着顺天王之称的中年人,原是猎户出身,三十出头,着粗麻衣物,沟壑深深的面容,神情坚毅,目光凶戾。
原来,就在刚刚,高岳提出要将几家手下的青壮组织起来,编练成队,以便共抗大举围攻而来的官军,但却遭到眼前众人的反对。
罗进忠附和道:「是啊,再说高大当家刚刚在朝廷那里吃了败仗,折了手下这么多弟兄,谁知道我们弟兄会不会...…」
黎自敏怒目圆睁,打断着罗进忠的叙话,沉喝道:「姓罗的,你说什么狗屁话!」
罗进忠也不是善茬儿,闻听呵斥,冷笑一声,说道:「罗某人和高大当家说话,你插什么嘴?」
黎自敏闻言,登时大怒,眼看就要冲上去寻罗进忠的晦气,然而,就在这时,赖海元死死拉住黎自敏的胳膊。
高岳冷哼一声,沉声道:「放开他,最好杀了咱们自家兄弟,好让亲者痛,仇者快!「黎自敏面色顿了顿。
黎自敏闻言,悻悻然而退。
场中一众头目,都交头接耳,然后看向罗进忠。
罗进忠脸色难看,冷哼一声,道:「高大当家说话不用夹枪带棒的,俺老罗和朝廷势不两立,咱们自家兄弟说话深了浅了,何曾有过互相谋害的心思?」
王思顺也开口道:「高大当家,罗兄弟也是一片好意,这将兵马
聚在一起,要我说,还是不太可行,不说其他,就是调动都不好调动。」
李延庆剑眉之下,目光炯炯有神,沉声道:「高将军,如今我们聚在开封,你是打下开封,首倡义举的前辈,现在朝廷要派大军过来,你说这个事儿怎么办?」
高岳道:「诸位兄弟,官军大举而来,我们如果还不将兵马集合在一起,守好开封府城,只怕不等朝廷攻破,我们自己就乱了阵脚!」
方才经过试探,已经看出眼前这些人根本不想交出手下兄弟。
贺国盛是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面容沉凝,颌下蓄着短须,瓮声瓮气道:「高大当家,要我说,这开封的几个城门楼,我们十几家各自包圆儿,你高大当家带着手下兄弟四处策应,只要挡住了朝廷的攻城,再打个防守反击。」
其他头目都是纷纷叫好。
「贺当家说的是。」
「防守反击,这说法新鲜。」周围的头目齐声叫好。
高岳看着那贺国盛,心头蒙上一层厚厚阴霾。
事实上,在场一众贼寇说着,从来都没有想过放弃开封城,咱们各回各家算了。
因为从开国以来,只在县城、山沟里打家劫舍、往来如风的贼寇,何时占领过一座省治府城,其中的花花世界,虽只短短的没几天,也已经迷了人心。
故而,聚拢而来的贼寇都在开封府待着,早已舍不得离开这座繁华的大城,而且聚集了五六万人,不和朝廷掰掰腕子,直接转进,怎么能行?
事实上,贾珩带来这般兵马过来剿寇,也有一举肃清豫西、河南与山东交界等处匪患的用意。
高岳将沉稳目光掠向众人,点了点头,朗声道:「诸位说的是,那么就这么着。」
人心所向,他也没有什么办法,不过也让眼前这些人都感受一下官军的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