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喂给李金泉老人的药,原本应该加重老人的病情?
喻超白眉头一掀,不置可否,反而问起了别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铜面具嗤笑一声,声音说不出的诡异:“我这娘娘腔做什么事,有义务告诉你们么?”
这人旧态复发,又开始当谜语人,且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他早已知晓喻超白四人暗中称呼他为娘娘腔,此刻夹枪带棒的就要顶回来,似乎一点亏也不肯吃。
听到这句“娘娘腔”,喻超白四人一脸的坚毅多少有些绷不住了,都有点破功。
好在这一次,铜面具无心斗嘴,顶了一回,马上就解释道:“我给李老丈喂那粒药,唤作‘回光丹’……这种丹药的功效,并非是治病救人,而是压榨出人的最后一点生机,方便交代后事。”
说到这里,铜面具轻笑了一下,笑声有些清脆,却连年纪最小的白狼都听出这笑声中带着的无奈。铜面具说:“你们没有发觉,昨夜那般情况,李老丈已是无力回天了么?”
几人听得瞪大了双眼,面面相觑,回忆起昨夜李老丈旧疾发作的症状:
当时那李老丈提着拐棍打了一气,随后便大口大口地喘粗气,一口气接着一口气的,只发出破窗纸被风吹动般的声音,却吸不上气,一张满是沟壑的老脸憋得快要发紫。
依着大夏的医疗术语,这老人显然是患有“喘鸣”、“嗽喘”一类的疾病,以此时的医学认知,完全可算是一种“痨病”。
痨病啊,大夏多少富商高官尚且谈痨色变,无有医治之法。何况一个乡野的老汉?
那李老丈还多次提及,他年已近耄耋,这便是八十几岁的寿数。这样大年纪,得了“痨病”,偏偏还做出如此一番剧烈运动,一整套下来,以此时的医疗条件,当真就能要了命……
确实,照常理来说,这李老丈昨夜经历过举拐打人的剧烈运动,嗽喘病发作,确实是很可能就要一命呜呼的。
念及此处,四个人一时无言,说不出话来。
说不出话在此刻的语境下,自然就是默认。
铜面具见他们四人接受了自己的说法,继续解释道:“我当时见老丈可怜,年迈体衰,大半夜的亲自举着火把巡夜,我,我也是有些不忍的。我想,老丈为这涌泉庄也算尽心尽力,无论如何,让他把遗言交代清楚再去,这才是最大的善意。”
铜面具摊开了爽手,这个举动可以说退让颇大,他双手摊开,掐诀结印就无法背在身后进行,这就是在传达善意了。
喻超白隐隐是四个人里地头儿,他点了点头,说:“你给他喂药,确实是一片好意,这一点,我们弟兄认了。”
他没有再追问铜面具为何随身携带着“回光丹”这样的东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铜面具这种浑身不详的不祥之人,身上的秘密还是不要打探为妙。
最起码,比起那老而成精、滑不溜秋的李金泉老人,这个贼能打的娘娘腔总算还肯主动来看看水娃,对自己等人释放些善意。这人的心地应当不坏……吧?
喻超白发现,铜面具的耐心其实也并非一直就差,譬如此刻。这神秘的娘娘腔甚至还主动释放出善意,以这种人的傲气,大抵是不屑于撒谎的,绕是喻超白警惕心极重,此刻也不禁思索着是否信他一信。
只是照这铜面具所说,李金泉老人分明就是阳寿耗尽,又已吃下“回光丹”,最后的一点生机也该压榨得尽了——这老人为何今早却仍活蹦乱跳,大有身体康健的趋势,连咳嗽都不怎么咳嗽了,这又如何解释?
周梅云打断了喻超白的思索,他冷着一张脸,语气颇显冷漠:“照你的说法,你是一片好意。可依我看,这村里的那头狴犴,对你可是提防得紧。”
那头狴犴确实也颇为古怪,自从喻超白等人进得涌泉庄,它时常就一溜烟跑得没影。今早业已证实,狴犴时不时就不见踪影,正是为了牵制住这戴铜面具的神秘高手。
比起涌泉庄村民的安危,狴犴似乎更加防备着这铜面具。这又是为何?
铜面具看了一眼周梅云,再一次压制住火气,耐着性子说话:“你们来此,也有一夜了。此间的村民,对于狴犴,算得上尊重么?”
涌泉村村民对于狴犴,算得上尊重么?
这个问题答非所问,但李明晨却一下子反应过来:“这些村民也不怕狴犴。我观他们言辞之间,对于狴犴算得上极为尊重,甚至称呼它为‘虎祖’’……虽然如此,可你方才分明将他们的‘虎祖’五花大绑,我瞅着他们也没有想要上来解救的意思——”
说到这里,他的话戛然而止,显然这些举动之间蕴藏着巨大的逻辑漏洞。若是真个尊敬,把狴犴看作祖先一般,怎么会任由铜面具将狴犴五花大绑?
甚至铜面具还很恶趣味的绑了一个蝴蝶结!
想想那些村民对于李金泉老人的态度,拐杖加身,连躲避都不敢,直挺挺就受了杖击。那些江湖好汉,连同喻超白四人,通通都是狴犴找来,目的正是铲除恶虎。按理说,狴犴既是“虎祖”,又劳心戮力做了许多事,怎么它一遭被绑,竟连人来解救的都没有?
喻超白突然想起了什么,眼中精光一闪,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