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
老头语气急促的提醒了一声。
陈八败顿时如梦惊醒,“你不说时日无多该入土了么?”
他一面说着,手底下也没停,棺材钉藏于指间,闪身已朝一众鬼祟贴去,腾挪辗转,亦是出手狠辣刁钻,钉头落下,一只只鬼祟立时魂飞魄散。
“我不死,这些孤魂野鬼怎么肯出来?”
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已经入土的孙瘸子。
“敢情你是用我当诱饵呢?还他娘的骗了我一口棺材。”
陈八败心里别提有多纠结了。
“亏我那天还在你坟前伤感许久,你个老东西。”
孙瘸子五官僵硬的抽动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呲着两排发黑的黄牙,“先把那孽障收拾了。”
“原来你们是在做戏!”
梁婵现出身形,怒不可遏,再看一众鬼奴死伤惨重,两手一动,手指指甲霎时暴涨,腥红带血,弯利如刀,透过风雪直取二人心口。
陈八败双眼微眯,已自飞雪中后撤数步,如老猿登山,步伐灵巧,借着墙柱的凸凹处几个疾步跃到梁上,手中棺材钉顺势连连打出,如流星飞至。
“铛!铛!铛!铛!”
连空数枚,终于打中。
“啊!”
梁婵痛呼一声,自半空落下。
孙瘸子也是灵活闪躲,模样虽老,身手却不见半分老态,手里的棺材钉似无穷无尽,只将面前的鬼影一一扫灭。
见陈八败一招得手,他立时赶进义庄,抬脚扫开一块棺材板,脚尖再一勾,一张老弓登时翻到半空,被他擒在左手,而后右手又顺势自暗格内抽出一支箭,开胯转腰,搭箭开弓,一气呵成。
乌黑箭簇直指梁婵,不带犹豫,他左眼一凝,呼啸的风声里顿听弓弦震颤之音,接着箭矢“嗖”的破空。
“啊!”
电光火石间,一声痛呼已从女鬼口中喊出。
梁婵肩头中箭,摔翻在地,身上鬼气四溢,惨叫不止。
但望着飞快逼来的二人,她忍痛拔掉了箭矢,身上斗篷一转,竟是化作一团鬼气遁向远方。
“想逃?”
陈八败作势还想追,却被孙瘸子喊住。
“行了,它中了一支破邪箭,元气大伤,短时间应该不会再祸害人间了,不然逼得急了,小心它临死反扑,得不偿失。”
果然是人老活成精。
次日,天还没亮,借着月光,顶着天地间零星点点的碎雪,陈八败开始将义庄内一具具无主尸骸搬运至远处的雪林进行敛葬。
一张草席卷残骨,一把纸钱送亡魂。
孙瘸子在旁边捧个唢呐,滴滴叭叭吹个不停。
但陈八败却听不惯唢呐吹出的调子,太悲怆也太凄凉。
坟坑皆是早就提前挖好的,既是无主尸骸自然也无需竖碑,更不用立坟。实在是眼下这世道,老狗刨坟,活人掘墓,留不得名,等到几场大雪过后,坟土一冻,来年春天,嫩芽新发,便是他们这些收骨敛尸的人都找不到地方。
一直忙到天光初现,所有尸骨才被陈八败和孙瘸子尽数葬完。
原本还略显拥挤的义庄,立马宽敞不少。
“行了,想走就走。”
孙瘸子随意的摆摆手。
陈八败有些沉默,只对老头拱了拱手。
他心知津门一行是免不了的,终究得出去走上一遭,看看这个似是而非的世界。当然,也要和那左道妖人做个了断,他这人从来没有退一步的说法,只有睚眦必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