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绍真又起了个大早,心情甚佳的他甚至觉得房间都没有以往那般臭。
“真情像草原广阔,层层风雨不能阻隔,总有云开日出时候……”
哼着小调拿过脸盆,古绍真迈起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出了房门。
他没有着急打水,而是在石阶上看着暗沉沉的天空发呆。
坐了好一会,苍穹边缘像被突然撕开一道口子,缕缕金光从中透出。
“绍真,你干嘛?”
“没事。”
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苟慎,古绍真坐在原地一动没动。
苟慎凑过来关心道:
“有烦恼事?”
“没有。”
大多数人都有分享欲,古绍真自然也不例外,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轻轻拍了拍苟慎,没有再说什么,心里想着发达后要带对方一把。
初来时极不适应,若不是苟慎的关心和帮助,未必能坚持到现在。
“烦恼也没用,都是命。”
苟慎坐在古绍真旁边,目光游离。
“儿时天真,稍知事那会想着当威武将军,再长大些愿望变成了做个富家翁,后来觉得衣食无忧就好,前年遭遇大旱,家中颗粒无收……自此,有口吃的我便满足了。”
话到最后,语气变得极为萧索。
“我等注定为奴为仆。”
古绍真理解苟慎,也能感受到对方被生活毒打后的深深绝望,但两人的想法完全不同。
“命……”古绍真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的麻衣,轻声说:“或许吧。”
他突然笑了笑,此情此景是不是应该大吼一声“我命由我不由天”?
苟慎心里奇怪,却没多言。命运有些相似的两人并排坐在石台,齐齐望向头顶时不时掠过的晨鸟,思绪纷飞。
缄默间,七八个仆从依次从对面房屋走出,为首的是个黑瘦汉子。
汉子左右扭了扭脖子,而后昂起头背起手,像只公鸭一样迈着八字步缓缓朝古绍真走来,口中嘲弄道:
“哟,姓古的,你还没死呢?”
“草你……”
古绍真嘴巴动了动,最终硬生生憋住那个“妈”字,没有口出脏言。
汉子叫张彪,便是常常恶心古绍真的那人。浓眉国字脸,看着正气,行事却嚣张跋扈,一直以院里的老大自居。
古绍真刚到牛府之时,不想也不敢惹事,是以对张彪毕恭毕敬,平日里多有奉承,甚至还为其洗过衣服。
张彪自然十分满意,倒也没怎么刁难古绍真,只当多了个小弟。
可就在不久前,张彪灌了几口黄汤醉意上涌,竟然强迫古绍真扮狗叫。
这如何能忍?小年轻的火气瞬间淹没了所有理智,古绍真当即动了手。
大康普通人多数是矮瘦黑,张彪亦如此。尽管古绍真身高一米七五,重量也不过一百四十来斤,但体型和力气依然碾压这些土著。
众小弟根本没想到古绍真胆子那么大,等反应过来张彪已经被揍好几拳。
此事最后惊动了外府管事,以古绍真挨了十大棍告终。
两人自此结仇。
接下来的日子里,小打小闹是常有的事。好汉架不住人多,古绍真只有苟慎一个帮手,必然屡占下风。
他也在私底下找过管事,不但没起任何作用,反倒背上个“刺头”之名。
如果换作往常,古绍真面对张彪这种挑衅,就算不动手,也会反唇相讥。
倒不是不肯隐忍,而是他怕只能换来变本加厉。
可此时不同,在找到以假乱真的合适人选之前不想多生事端,认怂或许可以让张彪心里舒坦,以后不再寻衅。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然而幻想下一刻就被打破,张彪朝古绍真脸盆内吐了口浓痰,冷笑道:
“装孙子了?往常不挺凶吗?”
“张彪,你他妈别太过份!”
苟慎扫了眼脸盆内那滩又黄又粘稠的痰液,登时大怒,作势就要上前。
“别冲动。”
古绍真赶忙拉住了苟慎。
可以对骂,但是绝不能先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