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大旱。
整个南方地带已有近半年未曾降雨。
头顶烈日当空,早已赤地千里。
天干地燥,大地龟裂,百草枯黄,树木凋零,河流干枯,河床早已裸露在外,往日的渔船再也没有了用武之地。人们都变得更加的寡言少语,天地仿佛又归于一片寂静。
………
南宁城外。
自江南两地逃荒而来的灾民早早的便在城外排起了一条长队,更是还有着不少拖家带口。
城边有官绅设立着粥棚,数千饿的皮包骨头的灾民乌泱泱的聚成一团,死死地盯着那一方小小的粥铺。
为防发生暴乱,一旁有官吏持刀维持着场面。
总有饿红了眼的灾民不守秩序,上前争抢,不过立马就被赶来的小吏一顿痛打,本就瘦骨嶙峋的身子顿时被打的奄奄一息。
效果自是出奇的好,先前乱做一团的人群立马安静了下来,老老实实的排着队。
“娘,我饿。”
“娘,我渴,水,我要喝水……”
一个八九岁的男童冲着一旁的妇人带着哭腔的喊着。
男童浑身浮肿约摸八九岁的样子,模样清秀,但脸颊微凹。
“阿宝乖,马上…马上就有粥喝了…马上就不饿了。”
妇人望着眼前长长的队伍,双目有些无神的安抚着孩子。
刘素带着儿女排着队,三人混迹在这长长的队伍之中,有些茫然的轻轻拍着孩子的脑袋。
却不知是在安抚自己的内心,还是在安抚儿女。
死了,都死了。
丈夫早就死了,幸得女儿懂事孝顺,一直帮贴着家里干活,日子还勉强过得下去。
但随后,老母病重,家里却连锅盖都揭不开,为了不耽误孩子,把粮食全都留给了她们,自己却活活饿死了。
从家里一路走来。
路上尸横遍野,饿死的,渴死的比比皆是。
倒下的人很多,但加入进来的人却更多,逃荒的日子一眼望不到边。
灾民们一路上只能啃些草根,才能勉强充饥,带着孩子走到了这里。
突然,从城内走出一行,衣着整洁干净的人马,其中走在最前头的一人高声喊道。
“我家老爷收丫鬟、仆役,面容姣好相貌清秀者可值斗米。”
旁有妻女的灾民顿时蠢蠢欲动,连忙叫其擦了擦脸,纷纷围了上去。
“娘,米,当丫鬟可以有米,能吃好些天呢。”
一旁少女听了对着妇人喃喃的说道。
“阿秀,这哪是什么大户人家选丫鬟,就是买卖人口的牙子罢了,天上哪会掉馅饼,哪会有这么好的事儿。”
“可,娘我饿,弟弟也饿。”
“马上就有粥喝了,马上……”
刘素无神的望着眼前长长的队伍,和那远处淡淡的清粥。
年岁尚小的阿宝却突然懂了什么,着急的看向姐姐。
“不要,姐姐不要,我们有粥喝,会有粥喝的。”
阿秀擒住泪水,摸着弟弟的脑袋,安慰着他。
“好,好,我们喝粥,我们喝粥。”
慢慢的,长长队伍不见少了多少,可那粥铺的粥却是越来越稀了。
直到。
“今日的粥已尽,明日再来。”
仿佛有所预料,众人对此神情麻木。但依旧有些饿的发疯的一顿哭天抢地,有的甚至想要上前去粥铺舔食着陈放清粥的木桶,场面又是乱作一团。
但面色凶狠的官吏从不手软,对着便是一顿棍棒相交,便有人被打得皮绽肉开,随即被扔出一旁,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如此一幕,灾民们仿佛被震住了一般,矗立在原地呆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