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乱糟糟的豪强部曲送到大营时,诸葛瞻一脸愕然。
阎宇领兵整顿,在大营之外另建一营专门安置这些豪强的私兵。
诸葛瞻则从豪强子弟们的口中了解到了陈袛的所作所为,不仅长叹一声:
“杀便杀了,给他一个痛快的就行,又何必在他死前折磨他一番呢?”
“陈袛此举太过不仁了!”
何随在诸葛瞻身旁思索一番,开口反驳道:
“大概事急从权吧!”
“俗话说: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鱼家是第一个敢反抗奉宗的。”
“若是奉宗不以最酷烈的手段将其打压下去,恐怕鱼家之后,还会有人蠢蠢欲动啊!”
诸葛瞻长叹:
“可,可手段未免...”
何随严肃道:
“莫非君侯以为鱼家主是什么好人吗?”
“灾年时压低田价,甚至买卖人口。”
“常年则打压粮价,或是放口子钱。”
“一个手段干净的人是绝无可能成为豪强的!而他成为豪强那便说明了他手段绝不干净!”
诸葛瞻语噎,莫名想起了马克·吐温对法国大革命的评价:
“恐怖时代”其实出现过两次,只要我们不是太健忘,能够这样去看。一次是在激情澎湃之下杀人,另一次是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一次只延续了几个月,另一次却历经千年;一次导致了一万人丧生,另一次却死了一亿人。
可是,令我们心惊肉跳的却都是那个次要的“恐怖”造成的惨状,也就是说,那一次转瞬即逝的恐怖。反过来看,一瞬间死在利斧之下,与一辈子挨饿受冻,受尽屈辱蹂躏,苦熬苦撑,慢慢折磨至死相比,还能算什么惨状?一眨眼被雷劈死,与绑在火刑柱上慢慢烧死想比,又算得了什么?
我们每一个人都曾受到谆谆教导,要我们想一想那一次短暂的恐怖就心惊胆战,悲痛无比,可一处城市公墓就能容纳所有死者的棺材;然而,那一次比较久远但却实有其事的恐怖造成的死者,只怕是整个法国也埋不下。那一次的恐怖才真有说不出的惨烈和可怕,只是从来没有人教育我们看清那场浩劫,或者说给予应得的理解。
不曾想,自己也成为了能够主宰他人性命的大人物。
不曾想,自己也要逐渐沾染上或无辜或罪有应得之人的鲜血。
何随咳嗽一声,打断了诸葛瞻的思绪。
“据我所知,已有起码二十多批,三四百蛮夷被不明身份的人截杀。”
“恐怕鱼家主与这不明身份之人关系匪浅。”
“君侯若实在有负罪之心,这样想,会不会更加好受一些呢?”
诸葛瞻用满是歉意的目光看向何随:
“让季业见笑了。”
“我身为大汉武侯却如此的软弱。”
何随笑着摇头道:
“君侯,臣不认为这是软弱,相反这是一种仁义。”
“闻其声不忍食其肉,见其生不忍见其死。”
“鱼家主虽然罪无可赦,君侯依旧能为这种人落泪,只希望君侯不要宽恕他。”
诸葛瞻点头道:
“夫垂泣不欲刑者,仁也;然而不可不刑者,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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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多了近两千余名士卒与五十名能够识字的豪族子弟,无论是阎宇还是何随都忙碌起来。
阎宇不留情面的将士卒打乱,以老卒为什长、伍长,重新组建这只豪族部曲。
其中自有桀骜跋扈之徒不服,阎宇毫不留情的将其枭首,悬于旗杆,众人皆怖然。
何随则了解豪族子弟们的才干与性格,挑选部分能任事的作为书佐,辅助自己。
诸葛瞻只露了个面,和豪族子弟们稍微交流了一下。
并不是说管理的人越多越好。
按照后世管理学著名的“一个人管理七人原则”,如果超出这个范围就容易产生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