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艾尔】是在清晨的时候回到蝙蝠洞的。

大概是因为不久之前还和不义超人商量了针对布鲁斯韦恩】的计划多少有点心虚,因此落地的时候罕见的安静。

没有破损的设备，没有什么过大的噪音，就那么‘哒’的一下,又怂又谨慎的落在了地上。

落地的瞬间，还下意识偷偷的观察了一眼蝙蝠侠】。

预料之中的没得到半点回应。

只有那不自觉加速敲击桌面的指尖彰显着蝙蝠侠】显然已经意识到了卡尔】的到来,只可惜，一个眼神都欠奉。

蝙蝠】心情不太好。

卡尔】很快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下意识的凑近了些,然后抬头看向了蝙蝠电脑】。

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数据,基本都是往日里卡尔】看都懒得看一眼的东西。

毕竟你也不能指望一个脾气暴躁还没什么耐心的家伙在有了可靠外置大脑的情况下,还去自己消耗脑细胞思考什么。

但其实论本质，卡尔】是看得懂的，也因此几乎一眼就看出了上面的那些数据到底都是些什么。

——阿尔弗雷德】的血液样本报告。

最下方的署名来自于刺客联盟。

卡尔】知道这个，合作达成之后不久,这件事情就被不义超人作为信息回报给了他，可以说对于这些内容,排除去一些别的因素,他得知的时间和蝙蝠侠】基本相差不大。

但那仅限于通过不义超人的告知，阿尔弗雷德】的所有事情都几乎是某种禁忌一样的存在，分裂之前的超人】都很少提及，更别提分裂之后。

卡尔】可以用一百个脑子来保证,如果是在此之前,哪怕是前一天，他要是乱提阿尔弗雷德】,蝙蝠侠】都能找借口给他点小教训。

不是危言耸听也不算是恶意揣测，而是蝙蝠侠】看着不像，但其实就是这么的小肚鸡肠。

但现在，这份报告就这么明晃晃的摆着…………

卡尔】心里猛地一沉,不妙的预感缓慢上涌——难道是暴露了？

可这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他走之前可是特意的做了掩护，甚至还仔细的检查了自己身上的每一个角落，里里外外的确保了没有什么监听监控的装置……

“你去了大都会。”蝙蝠侠】平静道：“和超人一起。”

卡尔】佯装镇定：“啊对，他找我谈点事情。”

“谈点事情。”蝙蝠侠】重复了一遍。

椅子在空荡的蝙蝠洞内微不可闻的响了一下，下一秒，他终于转过头来。

于是双方的视线就那么猝不及防的在空中对撞。

以卡尔艾尔】的眼力，他能很清楚的看到蝙蝠侠】那双钢蓝色的瞳孔，大概是因为注射了毁灭日病毒】异化之后的效果，最深处隐约的闪烁着一丝不详的猩红。

往日里，卡尔】还挺喜欢那双暗藏异样的钢蓝色眼睛，尤其是单独相处的时候，对方偶尔会盯着他看，或许只是下意识的结果，但那眼里毫不掩饰的划归所有物的占有欲，却是让卡尔】相当的满意。

——他一向喜欢强者，尤其是自己的力量仅余半数，这个世界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多了好多能在武力方面暴打压制他的存在之后，分裂之后被扩大的懦弱性格，让他急需一个稳妥又强大的可依靠者。

在这种情况下，能力强大脑子还好使的老搭档明摆着放养却又把卡尔】划归在安全范围内的举动，自然是深得他心。

靠谁都不如靠蝙蝠侠】，卡尔艾尔】对此心里还是有数的。

即使对方脾气凶了点，偶尔对他态度坏了点，但这个世界上估计不会有第二个愿意给他收拾烂摊子，愿意给他兜底，有钱且愿意给他花钱，还能耐得住心里对于氪星人】的磅礴恶意帮他提升实力的强者了。

没人会比卡尔】更清楚自己在蝙蝠侠】心里的地位——只要不踩底线，以蝙蝠侠】的占有欲和圈地习惯，他就是绝对安全的。

因此往日里总是蹦跶的挺高，在蝙蝠侠】的底线上面反复横跳，也从不担心自己被打死。

不义超人答应合作的时候也正是因为看得清这一点，所以才在一开始对他好处不大的情况下没有松口。

但此时此刻。

蝙蝠侠】对他起疑了。

卡尔】迅速的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妙。

毕竟他和不义超说的时候轻松，但这本质上可恰好就是踩中了蝙蝠侠】暴雷点的背叛……

要干脆就这么把这件事情略过去吗？

反正他只是提及合作，又还没真的实施计划……

心跳不由自主的漏了半拍，卡尔】久久不曾运转过的大脑开始疯狂思考要不要火速撕裂自己刚开始还没半个小时的合作小联盟。

不过如果这么一来，不义超人那边的路子肯定就走不通了。

要知道卡尔】的披风小兜兜里面可是还装着合作达成之后，不义超人给他的迷你通讯器——开机连通状态的。

并不是故意开着，只是单纯之前路上觉得有意思，拿着把玩忘了关，于是现在再想在蝙蝠侠】眼皮子底下关机，那是不可能的了。

两边都在等着卡尔】表态，情况一度非常紧急。

蝙蝠侠】不是什么好糊弄的性格，可以说哪怕是以卡尔】往日里表现出来的大脑发育不太完善的傻样子，一旦犹豫迟疑太久，都一定会被彻底盯上。

活着还是死亡？

一个永恒，但是在卡尔】这边非常好选的命题。

他一秒就怂了，老老实实的从披风小兜兜里面把通讯器掏了出来，眼神诚恳：“超人找我聊他的蝙蝠侠的事情。”

通讯另一边的确是在听着的不义超人：“…………？”我怎么不记得我有找卡尔】聊这个。

他们的合作基本都是在互相交换情报，商量接下来的大概情况。

期间是有提到不义蝙蝠侠没错，但那情况是建立在不义超人想拉不义蝙蝠侠入伙合作，卡尔】坚决不同意，两个人吵起来的情况下——

但这会儿到了卡尔艾尔】的嘴里，就变成了不义超人对不义蝙蝠侠的死缠烂打，苦心求见，反复找不到门路，于是郁结于心，不得不找在这一方面相当成功同位体发散一下糟糕情绪，并想要借鉴成功经验了。

总体一句话，失败者对于成功者的经验学习。

卡尔】可以说是用上了自己被分裂之后压根不存在的记者文学素养，在蝙蝠侠】面前瞎几把编故事。

就这短短的几分钟内，绞尽脑汁的程度，就已然远远超过分裂之后的数天动脑程度，可喜可贺的是，他甚至还在整个叙述中，用那堪称贫瘠的词汇量憋出了几个高级词汇。

以至于编完之后脑子都木了，压根就不想说话。

但危机还没有解除，蝙蝠侠】还在看他，语气不咸不淡：“就这些？”

精神海内，黑色小触须凑过去戳了戳卡尔】的小触手，示意他继续。

卡尔】：“…………”

累了，毁灭吧，不要这么为难设定里就不咋聪明的氪星人可以吗？

水蓝色的小触须怒了，扭头就啃了黑色小触须顶端的小尖角一口。

精神海外，卡尔】点头：“就这些！”

语气之笃定，带着一种大不了你不信就打死我的味道。

蝙蝠侠】也没动手，指尖倒是一刻未停的摩挲着被断尾求生一般抛过来的通讯器。

皮质手套的声音不大，但对于不义超人而言，简直就像是某种倒计时。

毕竟即使是早有预料这件事情估计也瞒不了蝙蝠侠】太久，这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现状也太过糟糕了些。

哪怕此时此刻他不在现场，也心知肚明，在还没来得及嫁祸别人转移目标的现在，作为有着前科的存在，蝙蝠侠】一定不会放过他。

说不紧张是假的，蝙蝠侠】就是个疯子，做事情绪上来了，压根不计后果。

不义超人压根就没觉得卡尔】能凭借这种拙劣的故事骗过对方，就亦如同他觉得卡尔】认为他对于不义蝙蝠侠抱有某种近乎偏执的执念和希望得到认可的感情是绝对错误的判断一样。

不义超人觉得自己对于不义蝙蝠侠只是愤怒，愤怒于对方的背叛，愤怒于对方的不理解，如果还要算上点什么，大概也就只有念着过去旧情，希望对方回头是岸看看正确目标的态度。

他觉得蝙蝠侠】肯定对此心知肚明。

不义超人已经开始认真思考自己到底该怎么在回到自己世界前的这一段时间里躲开蝙蝠侠】的疯狂追杀了。

但出乎意料的，通讯对面安静了几秒钟之后，情况居然好像还算稳定。

蝙蝠侠】没有愤怒于卡尔】明晃晃的谎言，并基于多疑直接动手，沉默一会儿之后，他居然情绪还算稳定的开口了：“那他为什么要给你通讯器？”

卡尔】看了一眼蝙蝠侠】。

这——好像信了？

卡尔】又确认的看了一眼，搭档的直觉让他往日里乱猜底线的嚣张冒了个头，他叭叭的声音大了一点：“我不是说了，他要和我借鉴成功经验嘛。”

“但是他又学不会，毕竟又不是每一个氪星人和蝙蝠侠之间都像我们这么好，就他那个干啥啥不行到处乱踩雷还不知道对蝙蝠侠好点的性格，他自己的蝙蝠侠都不愿意见他。”

“但我们不一样啊，我们的关系好啊，你又和他的蝙蝠侠关系还不错，所以他想从我这里走个后门。”

“所以他给了我这个通讯器，方便我好随时联系他过来赶场子。”

不义超人：“…………”越听越离谱。

不义超人可以肯定，要是这会儿他处在蝙蝠侠】的位置，就这种回答，他分分钟就能直接给卡尔】这个说谎话都不知道编的像一点的家伙宣判死刑。

但可怕的是，对面的蝙蝠侠】压根没什么特别反应，甚至于，他好像还真的信了卡尔】的鬼话，这会儿连语气都缓和了下来，就那么带着点恶劣的敲了敲指尖，问：“你要了多少好处？”

按照流程来说，属于正常的话题。

但和卡尔艾尔】这种欺软怕硬，脑子不好使还多少带点乱丢黑锅属性的家伙相处了一阵子，多少对对方是个什么德行有所了解的不义超人来说，他的神经立刻就紧绷了起来。

按照他的猜测——

卡尔】：“他答应把他那边的神奇女侠借我用用。”

果然。

不义超人捏紧了拳头。

他就知道。

明明是两个人的合作，他们之间的条件也早就已经谈好了，结果现在倒好，卡尔】明显是知道他能听见，但又不愿意付出什么代价，就拿他来甩锅薅羊毛了。

可他能拒绝吗？

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但那边，蝙蝠侠】显然对这个让不义超人咬牙切齿的条件还不是很满意：“只有他那边的神奇女侠？”

卡尔】不满：“你觉得我报酬要少了？”

蝙蝠侠】：“还可以要得更高。”“我对他那边世界的钢骨很感兴趣。”

毕竟自己世界的钢骨】还有剧本不能轻易打乱，哪怕是在蝙蝠侠】的视角里，钢骨】在外的行动也最好不必要有所改变……虽然这个最好不必要基本就看蝙蝠侠】自己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