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喜厌和尚嚎啕大哭着奔向雨中,陈思望有些宽慰,又有些感慨。
然后赶紧把火堆里的小册子取出来,拍灭边缘的火苗后心疼地将它收起来:“还好扔进去之前用真气附了一层膜,不然真烧坏了可就损失大了。”
顺便,陈思望为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解释了一嘴:“胖和尚以为自己所作所为皆为魔之所行,心中也认定自己是魔,就连写出来的东西也是魔言,却失去了本该认清的真相——
区区人类,有得必有失就不说了,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也是常有的事情,何必斤斤计较于自己的过去?重要的还是在当下。我作势要烧掉他过去的心得,他惊怒而起却被我呵斥,本就差一丝突破的道心终于彻底圆满,醍醐灌顶后大喜大悲而走。”
听完喜厌和尚所讲故事后一直保持沉默的游笙兰静静看着陈思望,等他说完后忽然开口道:“我不认同方丈的做法。”
还以为游笙兰会说上两句自己拿册子做事,却又不敢真有损毁,陈思望愣了一下后挠挠脑袋:“这是为何?”
用手中的木棍扒拉着火堆,游笙兰的脸在火光映照下忽暗忽明:“众僧人得道求佛,和小猫何干?两堂争猫,有一百种解决办法,也有一百种借此时机学习道法的方式,但是方丈偏偏用了最差劲的做法——斩猫。
在我看来,住持将鞋子放在头顶,既是在嘲笑众僧人不专心求道问法,反而陷入争猫做宠物,是头足倒置;也是在无声抗议方丈的做法,此时猫已被斩,再来问他的看法,他再说出什么佛法都是在侮辱那只死去的猫。”
陈思望不是很能理解游笙兰,想了想出言安慰道:“不至于如此,区区一只猫而已,求道的人断臂都无所谓,又怎会在乎那么多?”
然而游笙兰却对此言眉头大皱:“真是胡话!伤害自己他人自然管不住,但将其他生物的生命当作儿戏,当作修佛的僧人所谓修行的牺牲品何其荒唐?
从前曾有暴君与爱妃外出游玩时,为了解闷,玩起了猜谜游戏,看到眼前经过一个孕妇,两人开始猜起了孕妇腹中的胎儿头是向天还是向地,向里还是向外?
结果两人为了验证谜底,竟然剖腹取婴。
同理,无辜的小猫跑出来,被众僧人抓住,竟然因为僧人所谓的道法,就被斩杀,很是无理。可能猫在这里只是代表了很重要的东西,和僧人讲究的道法一样重要,但用斩猫这样残忍的事例来说明僧人修行佛法的重要性却是毫无意义可言。
方丈刀下的猫自然可以换成其他东西,但是不管换成什么其他的东西,毁掉那个东西,与自身修行的道法也是毫不相干的。众僧自己不向内求索,在学佛做人上下功夫,只顾向外驰求,为自己所谓的道理随意处置其他生物、珍贵之物,由此再讲出什么道法都是无意义的。”
陈思望听完这番话,若有所思。
自己来到这世上后,倒是的确将此世一切视作枉然,除非是自己的性命或是梅三这种和自己接触很多,心中珍视的存在,对于其他完全抱着一种游戏中模拟角色的心态,死了也就死了,没了也就没了。
但毕竟已经来到了此世,这种心态……真的好吗?
心知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好的解决办法,陈思望摇摇头先将心思放下,刚准备开口劝劝游笙兰,让她不要那么生气,眼角余光却瞥见一个人影正从大雨中而来。